首頁 > 丫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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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這是我的婢女,織心。」雍竣忽然伸手拉出藏在身後的她,笑裡藏險。「織心,你向來善解人意,倒忘了給貝勒爺請安?」他漫聲喝斥自己的婢女。

  「貝勒爺吉祥。」織心依順福身。

  她像個卑微的奴才,主子有令,她立即聽從。

  婁陽顯得驚喜。「不敢,姑娘請起。」他伸手欲扶。

  雍竣忽然拉她一把。

  織心險險跌進他懷裡——

  「仔細瞧清楚婁陽貝勒的風采。這位貝勒爺,可是咱北京城裡第一才子。」雍竣低笑。

  他手腕凝力,掐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穩住她的勢子。

  雍竣手勁用的巧,掐住了織心的腰軟處,她屏氣,一顆心懸在喉頭。

  婁陽兩眼緊盯織心,似乎未察覺暗處動靜。「方纔於永通橋上,婁陽與柳姑娘有一面之緣,不過半個時辰,現在已是第二次見面了。」他有意說與織心意會。

  「柳姑娘?」雍竣挑眉。

  明知他話中有揶揄意味,織心面無表情,聽如不聞。

  雍竣轉臉盯她,似笑非笑。「這位柳姑娘自小侍候我,女大十八變,近日回府才發現,我這個當年的小織心,竟然已出落得如此標緻可人了!」他挾著她,手暗使勁。

  織心苦於不能開口,叫她的爺住手。

  「原來柳姑娘是大貝勒府上家人!」婁陽眼神熾烈,他話鋒一轉,忽然道:「婁陽既知大貝勒回到京城,理應過府拜訪。」

  婁陽的目光轉到織心身上。

  「婁陽貝勒願至我府中作客,如此賞臉,是巴王府的榮幸。」雍竣話得濃情,聲調卻淡。

  婁陽咧嘴,有些興味了。「大貝勒既不怪叨擾,婁陽必定拜訪。」

  雍竣皮笑肉不笑。

  織心心寒,臉若冰霜。

  她明白婁陽貝勒言下之意。

  他們公然談論自己,表面恭維,實則以貌取人,再者旗人不會忘記她漢人出身,明知她為一名奴婢,於街頭議論,織心感覺自己就像販夫攤上的貨物。

  雍竣道:「額娘她老人家掛心我的傷,我答應亥時前返府,只好就此告辭。」

  「慢走,婁陽明日定當登門拜訪。」婁陽再說。

  他的目光停在織心臉上,大膽直白。

  雍竣直至此時才鬆手,一笑,轉身返府。

  織心壓下心頭雜緒紛紛,有意避開婁陽膠著目光,邁步追上主子。

  然婁陽熱切的眼神,始終追隨織心,直至她纖細婀娜的背影消失在街角盡頭。

  *** *** ***

  夜間,冬兒準備熱湯,織心為主子更衣侍候沐浴。

  因為臂傷緣故,一整月皆是織心為大貝勒刷背,初初這工作讓人臉紅心跳,雖說她是奴婢,但畢竟還是閨女,唯有強自壓抑內心起伏的情緒,她才能稍微面對男人與自己全然不一樣的身體,然而這時候她總是垂眼斂眉,迅速細膩地盡速完成手上工作。

  今夜雍竣脫衣時,織心的態度不冷不熱,她如常站在浴桶後方為主子刷背,不再試探水溫、噓寒問暖,只顧忙碌。

  這冷淡是壓抑、細微的,稍一不察即未能知覺,雍竣單手支額,若有所思側首看她。

  織心仍如常迅速完成手上工作,她的眼未曾有一刻瞟過他水下的身體,總是細心掠過不該凝目的部位。

  「你好像不太高興?」盯了半晌,他忽然慢聲問她。

  她繼續手邊動作。「奴婢沒有不高興。」她面無表情答。

  「沒有?」他挑眉,伸手掬起一掌水。「這熱湯涼了,你不知道?」

  織心愣住,片刻立即警醒過來,試探水溫。「奴婢立刻喚冬兒送熱水進來。」在衣擺上隨意擦乾兩手,她轉身要出去喚冬兒——

  雍竣捉住她的手。

  「不高興的人是我才對吧!」他寒著瞼嗤笑。「在永通橋時沒跟上,還讓婁陽知道你姓柳,你在橋上究竟與他聊了多久?看得出他已經為你神魂顛倒,說不定明天就會上門提親,跟我要人了!」

  織心扭著手腕,他不放,她只好說:「貝勒爺,請您放手。」

  「你真有本事!」他嘖嘖低笑。「我跟你說話,你總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你的意志可以自行過濾主子的問話,再決定想答,或者不想答!織心,你口口聲聲自稱奴婢,可這一個多月來,我實在看不見你的心悅臣服。」

  見他這麼說,她停止掙扎。「貝勒爺的話,讓奴婢不知怎麼回答。」

  這說法似引他發噱。「就拿你平日聰明能幹的一半,還會看不出婁陽的居心和意圖?」

  織心不說話。

  他冷哼。「要是明日他當真來我府裡跟我要人,他要的可是『我的』織心!我要聽你親口告訴我,我是給還是不給?」

  織心臉色一白。「貝勒爺當真想要奴婢的答案?」她平聲問。

  「說。」他放開她,兩手攤架在浴桶邊,背朝後靠,水面露出大半個結實胸膛。

  「貝勒爺要給便給,奴婢全憑爺作主,沒有意見。」她垂著眼說。

  「廢話!」他嗤之以鼻。

  「奴婢知道這說的不是貝勒爺想聽的話,可奴婢是奴才,縱使有想法也不該道出,何況奴婢今日頭一回見到婁陽貝勒,沒有任何觀感,所以根本毫無想法。」話說完,她還跪在地上。

  雍竣斜目睨視她半晌,然後冷聲評道:「嘖嘖,你實在滴水不露,確實是個好奴才。」

  這話傷了她。

  織心站起來,表面若無其事般走出房外,喚冬兒取來熱水。

  等她進屋,雍竣已經走出浴桶外。

  織心一驚,慌忙別開臉。

  他瞪她半晌,不動也不開口,就等她侍候。

  兩手壓著心口,定神後,織心咬牙回頭,為主子擦乾身子。

  前些日子,他總在關鍵時刻支使她取來衣裳,巧妙解除兩人間尷尬的窘境。

  可今夜,他沒有了好良心。

  瞪著蹲在身前,不發一語為他擦乾身體的織心,雍竣陰沉的表情莫測。

  好不容易擦乾他的身體,再侍候他著裝,織心就像木雕泥塑似的,神色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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