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他在潭邊練功,她留在屋裡疊衣。
織心把一件件衣物從衣箱裡取出,然後疊成許多小件,放到攤在床上那塊白布中央。
待衣物都整妥了,她將白布捆起,這是一個隨身的小包袱。
包袱才剛整好,雍竣正巧走進來。
「你在做什麼?」他瞪著她手上的包袱,問她。
「奴婢在收拾您的包袱。」織心溫柔地對他說。
她對他微笑,笑容卻失去了甜味。
「收拾我的包袱?為什麼?」
「因為您的傷勢已好,體力已回復,您該離開這裡,回到王府了。」
他看了她半晌,然後沉下聲問:「誰告訴你,我要回去?」
「沒有人告訴奴婢,但奴婢知道,您一定得回去。」她柔聲說。
雍竣走到她面前,定定看她。「你要我回去?」
織心一笑,笑得真誠,笑得哀傷。
「您不是普通人,不可能一輩子困鎖在這谷底。然而一旦出谷,您是貝勒爺,不是平民凡夫,該面對的問題總得面對。」她內心憂喜參半。
他身體調養好,她確實高興。
然而,他們不可能一輩子待在谷底洞天:水遠不見天日。
「例如什麼問題?」他沉眼看她,嘶聲嗄問,並伸手撩撥她頰畔的落髮,再輕輕滑落那片霜白似雪的粉頸。
「例如,」她頓了頓,因為那雙熾熱的大手此刻已探入她衣襟內,按在她軟熱的胸口上。
「例如,您有未婚妻子,那未過門的女子何其無辜?您不能辜負一個一無所知,一心只等待成為嫁娘的女子。」她說著,並壓抑地吐氣,嬌靨艷若桃李。她雖不習慣他無時無刻,無處不在的求歡,然而她從未拒絕他貪戀的手及纏綿的唇,因為她也癡戀他的一切。對她真心所愛的男人,她願意給予。
雍竣坐著,自身後擁住令他貪戀不休的嬌軟身子。
「我教你練劍,我們可以遠遁紅塵,萍蹤俠影,從此做一對逍遙神仙。」
他低嗄地道,自她身後咬開頸後的肚兜繫帶,扯下她肩頭的衣,纏綿似雨的吻,落在她脂白柔膩的纖弱雪肩。因為這話,織心笑了。
「平凡人永遠做不成神仙,您知,我知。貝勒爺有這樣的心意,奴婢就算死也會含笑而逝。」
「你以為,我是開玩笑的?」他頓了一頓。
「不,奴婢明白,貝勒爺是認真的。」她說,不帶笑語。
雍竣已停手,扳過她的身子。
「你真信我嗎?織心?」他沉聲問她。
她直直地看著他的眼,咬唇,點頭。
「我信。」她笑著說。
強笑時,她眼底含著酸澀的淚。
雍竣不動聲色看了她半晌。「是嗎?」然後淡問。
織心不再說話。
她聰慧、她心巧、她溫柔、她愛他……
然而這些都不夠。
就因為她愛他,她畢竟是個女人,女人就算愛一個男人至極,明明知道她所愛的男人必須另娶別的女人,也不能絲毫不傷心。
除非愛極生恨,恨極無情,無情後才是無心。
只有無心的女人,可以放任她的男人去娶別的女人,而不會傷心難過,不會失意落寞。
織心再聰慧靈巧,她畢竟是一個女人。
「如果一定要出谷,那麼我走到哪裡,你便跟我到哪裡,是嗎?」他問。
織心看他半晌,然後點頭。「是。」
「即使我未來的妻子不容你,福晉不願留你,你也堅持不走,永遠跟在我身邊?」他再問。
「對。」她毫不猶豫地答。
她不能再失去他,永遠都不行。
即使對不起別人,她也不會再離他而去,除非他叫她離開,除非他不要她。他的眸子忽然黯下,眼光變得深沉。
「織心,」他伸手,抬起她的下顎,粗礪的拇指愛憐地撫摩她柔嫩的頰,嗄聲說:「現在,就算你要走,我也永不可能放開你!你永遠是我的,不僅你的身體是我的,就連你的魂魄,也永遠只屬於我一個人的!」
話畢,他忽然一把將她抱緊,緊得就像要將她揉進他的身體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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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谷底洞天之後,雍竣的確帶著織心一起回到京城。
然而他們卻未回到巴王府。
夜裡,他攜著她飛簷走壁,來到城郊西側一處大宅。
「貝勒爺,這裡是?」織心問。
她不掩詫異,因為他們伏在屋簷上,偷看屋內一名女子正低頭繡花。
從織心的角度只看得見那女子的側顏,但見她黛眉紅靨,眼藏弱水,膚白賽雪,豐腴嬌裊,這女子絕對是天生尤物。
「這位姑娘是誰?您為何帶我見她?」織心又問。
雍竣笑。「她,就是我的未婚妻,意濃格格。」
織心的胸口抽痛了一下,然而她還是笑了笑,低聲歎道:「您的未婚妻不但是一位格格,還是一個美人。」她說,語氣裡沒有絲毫嫉意,只有一絲落寞。
「你不認得她?」他卻問。
織心一愣。「我豈會認得她?」
他低笑。「再看清楚一點,你也許會認出她是誰。」
織心茫然凝向窗內小閣,對著那女子的舉止神態看了好半晌……
她吸了口氣,忽然想起,她在哪裡見過這對眼睛。
「那日福晉給您瞧過格格的畫,還有——」
「還有,你其實已見過她本人,還不止一遍。」他幽幽接口,代她把話說完。此時,織心已知道這位「意濃格格」究竟是誰,可知道真相後,她簡直不敢置信!
「但是,她為什麼會——」
「說來話長,未來我再慢慢解釋,讓你明白。」他再打斷她的話,笑看她驚歎、嫣紅的小臉蛋。
「那麼,你們之間,難道……」這一回,是她沒把話說完。
「你想問,我們之間,難道沒有曖昧,沒有情愫?」
她不語,雖相信他,可她實在太過驚訝,所以不能不問。
「我若回答你沒有,不做其他解釋,你信嗎?」
她看著他,然後點頭。
「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