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帶髮修行的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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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頁

 

  「我……」西屋嵐月想說的是她不干預女兒的決定,不管最後結論如何都一樣支持,但是丈夫的不平聲卻快速打斷她未竟之語。

  「什麼叫沒飯吃,我西屋恭治會餓死自己的妻小嗎?你要真有心就搬來日本,我養你一輩子。」他還怕養不起嗎?

  他從沒想過這個女兒將來也是要嫁人的,養她一輩子不見得是幸福,反而像是一種詛咒,要她嫁不出去。

  「那麼欺凌呢?我發現小瓶子的身上有被毒打過的痕跡。」這點最叫她不能接受。

  「什麼,怎麼沒人告訴我?」西屋恭治一聽,面一沉的拉過小兒子,欲翻開他的衣物。

  西屋御野將視線往外調,表示不關他的事,而西屋嵐月則紅著眼眶把頭一低,羞愧沒善盡母親之職,好好地保護兒子。

  「在西屋家,除了恭治叔叔你之外,就數宮子夫人最大,誰敢不把她的話當一回事。」就算說了,難保同樣的事不會再發生。

  這是個威權式的傳統家庭,有權有勢的人當家,誰的份量重,誰的份量輕一目瞭然,一家之王常不在家,妻妾同室豈不起干戈,至少較強勢的一方勢必讓另一人不好過,好突顯自己固不可摧的地位。

  「又是那女人,她一天不鬧事就不甘心?連個孩子都不放過,我絕饒不了她!」

  一瞧見兒子背上和大腿的傷痕,怒氣沖沖的西屋恭治憤而起身,不顧妻子攔阻的拉開紙門,走向正妻所居住的南院。

  雖然他知道要兩個女人相處在同一個屋簷下非常不容易,偶有不快他也會睜一眼、閉一眼的當沒看見,維持家庭和樂,畢竟是他對不起正妻在先,無視她堅決反對,硬是娶進心愛女子,她會憤恨難休也是人之常情,他沒立場指責她不是。

  可是這不堪的事實被人硬生生的揭開,一來面子掛不住,二來心疼兒子無端遭責,日本人的大男人心態猛然爆發,未曾思索的讓怒氣控制了理智,想為矮人一截的母子倆討回公道。

  其實他也是有意做給西門艷色看,表示他為人公正不阿,絕不會讓她的母親和幼弟平白受到欺負。

  換言之,她若不在場,此事將會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最後不了了之,反正哪個孩子不是打大的,這一點小傷小痛不算什麼,牙一咬就過去了,犯不著為了一個孩子鬧得雞犬不寧。

  「小艷,你幹麼挑起風波,這樣你恭治叔叔很難做人。」打都打過了還能怎樣,以後小心的避開不就沒事了。

  「不做人就做畜生,我難得來一趟,總要留點『到此一遊』的紀念。」太平靜不符合她的做人原則。

  「你呀你,脾氣還是那麼拗,真要鬧出事,我也很為難。」一個丈夫、一個宮子夫人,夾在中間的她肯定難有好日子過。

  「鬧就鬧吧!反正我會在京都待上一段時間,有事就衝著我來,我還怕沒事做會無聊。」誰叫恭治叔叔手腳特別快,非讓她住在西屋家不可,否則她不會無事生非。

  什麼要將名下一半的財產過到她戶頭,由她來代掌西屋香鋪,並要她取得師範資格繼承香道大業,恭治叔叔的如意算盤未免打得太精,想藉由她的力量撐起日漸走下坡的傳統產業。

  近年來芳香療法的確很盛行,市場需求量大,遠景看俏,使用者也廣泛的加入購買行列。

  但相對地,競爭者也跟著多了起來,人人都想搶食這塊芳香大餅,資金大筆大筆的投入,齊心開發更多符合人們需求的產品,以滿足廣大的顧客群。

  所謂競爭者多,產品產量自然銳減,全都走向精緻化,若沒點頭腦改變銷售方式,被淘汰是遲早的事。

  有錢不見得是好事,表面上她是既得利益者,實際上卻是最佳的利用對象,若是在財產分配上不如人意,說不定還有被殺的可能性……

  等等,被殺?!

  西門艷色暗暗盤算著,不動聲色地以眼角看向斜躺在榻榻米上,一腳曲高的男子,心想著他稍早的警告是否指的是這回事,提醒她要小心其母的陰毒手段。

  飛來橫財非好事,果真有它的道理在。

  「喂!愛找麻煩的,你看什麼看,別想把我拖下水,已經被你陷害過無數次,不要再害我。」瞧她投射過來的眸光十分詭異,頓時一驚的西屋御野惡聲惡氣地低喝。

  她笑了笑,令人發毛。「放心,我對笨蛋沒興趣。」

  「你說誰是笨蛋,我……」他跳起來指著她鼻頭準備開罵,誰知人家理都不理地直接越過他面前。

  「走,小瓶子,姊帶你去看祗園祭,咱們去坐鉾車,敲太鼓,朝觀光客丟糖果……」

  嗄?丟糖果?!這……怯笑的小男孩有些怔仲,不安地吞吞口水。

  第五章

  祗園祭的前身為祗園御靈會,早在西元九世紀時,當地人便製造山鉾車來祈求疫病消退,每年七月一日開始舉行,為期一個月,和葵祭、時代祭並列京都三大祭典。

  而鉾車有點類似台灣廟會的花車,上面裝有神轎可坐人,四周飾以華麗繁複的織錦,鉾車車頂插上象徵消除疫病的長矛,十數公尺高的台車不用半根釘子,全以木材和細索組合捆綁。

  七月十五日和七月十六是前夜祭,各村將自家的鉾車和山車掛上豪華裝飾與燈籠,居民們坐在車內盡情演奏祗園雜子,將氣氛炒到最高點。

  只見萬頭鑽動的人潮拚命往前擠,想看得更仔細,遊客、觀光客和在地居民趕著湊熱鬧,全怕遲了就看不到精采部份。

  夾雜在人群之中,有個特別顯目的身影,身材較一般東方人高些,頭戴僧侶常用的笠帽,發長過肩,灰色僧服襯托出他的鶴立雞群。

  只是他臉上出現少見的不悅,面部多了冷意,以十分不耐煩的態度徐緩步行,絲毫不覺得吵雜的鑼鼓車陣有什麼可看性。

  他的腳步越走越慢,越走越慢,越走越慢,只要再幾分鐘他就能脫出隊伍,走回清幽雅致的上涼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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