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和八皇子自然是跳出來反對。」又是兩個衝動蠢傢伙。
「五哥和八哥與三哥不和已經不是秘密。」這一回,不知道她得失去多少名兄弟了……「丹芹她們不知是否平安?可千萬別波及到才好。」
「我有繞去看過了,她們沒事,知道這種時候躲在屋子裡別到處亂走最好。」就是知道李淮安會擔心那群姊妹般的小宮女,所以他沒忘了替她跑這麼一趟。
「謝謝你,伏鋼。」就是這種小貼心,才會害得她把心也貼給他。
「有什麼好說謝的,順便而已啦!」他不習慣地撇開臉不看她,滿臉不自在。
「當然要說。我要謝謝你這麼擔心我的安危,也要謝謝你替我去看丹芹她們的情況,讓我放心。」
「我、我哪有!」就、就說了是順、順便嘛!
面對他的否認,她淡淡笑了。他嘴硬無妨,她有感受到他的用心就夠。
「我好難得才能離開皇城到外頭來,我要是穿上百姓的衣裳,你是不是能帶我四處走走?」她瞧見桌上的衣裳,突然閃過這個主意。
當然不好。也不想想,現在是玩樂的時候嗎?她一個被偷走的十八公主想大剌剌上街閒晃?吃飽撐著呀!
但她一臉希冀,要求也並不過分,她只是想看看皇城裡見不著的景象……對他而言稀鬆平常的街景,在她眼中恐怕都是好玩極了。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她自己卻又沉吟了。
「還是算了,此時此刻乖乖待在屋裡比較好,抱歉提出無理要求。」李淮安不想太為難他。她只是一時太雀躍,像是離了籠的小鳥,急著想展翅飛上寬廣蒼穹,他的片刻沉默讓她又立即冷靜下來,以大局為重。
「你想上哪去?」
李淮安抬頭看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這意思是……應允她了?
「如果是一兩個時辰的話,應該沒問題。」伏鋼仍是沒看她,故意想將話說得不情不願,偏偏還是露了餡。
「半個時辰就行了,在將軍府附近就行了。」有你陪著就行了——這句話沒說,怕又嚇跑了他。
「吃飽後我帶你去。」
她忍俊不住地歡呼一聲,手裡還握著箸,卻高高舞動著,小鳴鳳見狀也學著歡呼,短短小手揮得好奮力。她知道這有失公主舉行,又羞窘地將雙手放下,以為自己能抿住毫不嫻淑的咧嘴大笑,但因為心裡太開心而失敗。
「跟個小孩子一樣,丟不丟臉呀?!」他取笑她,她的回應是笑得更開懷。他催促她一句「快吃」,她溫馴頷首,動箸繼續餵飽自己。
「之前還叫我別再去煩你,現在被我偷回來卻不反抗,你也真奇怪……」
李淮安教養極好,嘴裡有食物時絕不開口說話,直至吞嚥下口中菜飯才緩緩回答伏鋼的咕噥。
「我是這麼說過沒錯。我討厭你打賭輸了才來找我,那種『不得不來』的態度,我不歡迎你。但如果你不是因為這原因而來,那就另當別論了。」
她見到他就開心,但無法忍受被視為賭注,她希望他是為了見她而來,專程為她而來……
「說什麼繞舌話,聽都聽不懂。」伏鋼覺得她像在念謎語,丟給他很難理出頭緒的說法。
她輕歎口氣,對伏鋼而言真的得簡單點說。「伏鋼,如果你來找我喝茶,是因為你想見我,我會替你溫壺好茶,期待你來。」她不能再說得更明白了。
他好像有些明白了,安靜了一會兒,是否有認真思索她那句話她不清楚,因為他的表情看來很專注,覷著她許久。
「你還說不想讓那個尚書傢伙誤會——」
哦,原來伏鋼這麼在乎她那時想激怒他的話。
「是不想讓他誤會沒錯。難道你想嗎?」她輕鬆將問題丟回去給伏鋼。
「……」他很想,但也知道不能想。
他是討厭那個尚書沒錯,因為那個尚書接近李淮安是有目的的,而這個目的並不是單純想疼愛李淮安,這讓他覺得心裡不舒坦。最好是讓那傢伙誤會到底,滾離李淮安遠遠的,甭再接近她——可是若讓人誤會他自己和李淮安有什麼,情況不是更加混亂嗎?
「我知道你也不想。那麼你還有什麼想質問我的?」她笑咪咪,實際上心裡酸溜溜的。
「沒有了。」他的確沒任何立場質問她。他根本無權過問她任何事,就算她真決定讓那個啥尚書成為十八駙馬,又關他鳥事呀?!
心裡那股越燒越旺的不爽快硬生生被他壓了下去。
「你真的好本事,幾句話就讓我食慾全失。」她咕噥,放下碗筷。
「你吃飽了?」怎麼不多吃點?
她氣都氣飽了,滿肚子全是窩囊氣!面對一個呆頭鵝,又不能直接拎著他的衣領大聲對他吼「柳揚是我故意找來氣你的,你到底懂不懂?!你為什麼不吃醋質問我?為什麼不跟我說你就是想讓柳揚誤會你和我關係密切?我求之不得呀!」所以她更覺得力不從心的窩囊——
為了避免內傷氣死自己,她還是轉移注意力吧。
「現在可以帶我出去走走逛逛了嗎?」
*** *** ***
李淮安沒有踏出過皇城半步,今日是她頭一回踩在城外的街道上。
這裡和皇城內差別恁大,皇城裡美輪美奐,琉璃磚碧玉瓦,廣湖鬱林,一望無際,而小街巷老舊擁擠,不時飄來混雜著許多食物的味兒,有生蟹活魚的腥味,也有賣花姑娘籃子裡的花香味,更有小鋪引人垂涎的豆腐香。
她換上與街上所有姑娘類似的粗布衣,長髮挽在素巾之下,身上發間都沒有任何贅飾,臉蛋上也不撲胭脂水粉,素雅乾淨。她跟在伏鋼身後,揪握住他的衣角,難掩好奇地盯瞧著從沒見過的種種玩意兒。
「好香……」她瞧見有個小鋪前好多人在排隊,隱約嗅得到餅香,她好奇引頸望去,發覺眾人在等待的正是撒上芝麻的烤大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