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車廂裡,苦著臉問我:「你確定她是楊依依?為什麼我認不出她的容貌?」我回答:「腦漿在你的腦袋裡,你想對誰記取、對誰遺忘,我哪有能力控制你?」
你想過半晌後,回答我:「我的心一定很小,小到只能裝得下一個夏書青。」幸好哦,幸好你不是說,夏書青太大只,把我心底的空間全數填滿。不然,我又要把芹菜當早餐,又要去學瑜珈,把腳往頭上擺。」
書青不停說話,也不曉得他有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她拚命說著,一句接一句,從早上說到晚上,從晚上說到深夜,然後她倦極累極,趴在他床邊入睡。
清晨第一束陽光在什麼時間射進來,她不知道,只知道意識回來時,庚禹不見了,她跳起身,四處尋找,聽不見耳際傳來的每一道聲音。
她從浴室到走廊,從醫院地下室到頂樓,翻過每間病房。
她心裡幻想著,庚禹肯定清醒了,肯定想運動四肢,肯定想躲起來,同她玩捉迷藏……書青奔跑,跑得鞋子掉了一隻,她踢掉另一隻鞋子,赤腳踩在地板上……
「庚禹……庚禹……庚禹……」她到處亂喊,喊得自己心焦驚惶。「庚禹……庚禹……我輸了,我認輸,你出來,我認輸……」
心在狂跳,胃在抽搐,她的淚在頰邊氾濫成災,一道道欄杆鋪陳她的心傷,她認輸了呀,為什麼、為什麼他還不出來?
突地,腰際傳來一道力量,她猛然回身,是緯翔不是庚禹。
他不說話,表情卻寫滿話語,她盯住他,盯得牢緊,然後恍然大悟,她讀懂他的表情,掄起拳頭,她往他胸前猛捶。
「放開我、放開我,我要去找庚禹!」
「他死了,他已經死了,你再也找不到他!」緯翔對她吼叫,冷靜的他失去沉穩。
「不信!你和小喬同掛,你們專愛欺騙我的淚水,你們一定是在打賭,看誰有本事教冰山美人發火。」她失去理智、她歇斯底里,她掙扎著身子,想脫離他的粗手臂。
「走,我們馬上回台灣,不然下一個死掉的會是你。」
緯翔抱起書青,她不依,拚命捶著他的肩。
「不要……不要……不要……」她聲嘶力竭地喊著。
天地在她眼前暗去,書青墜入黑暗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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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青,醒醒。」是緯翔的聲音。
她不願意睜開眼睛,不願意面對實際。
「書青,快,下飛機了。」
回到台灣了嗎?睫毛顫動著,淚水刷過眼簾,一切結束?
「書青,別哭,你只是作惡夢。」緯翔推推她,把她從不願清醒的夢中推離。
勉強睜眼,她看見緯翔眼底的關心。
只是惡夢?那麼她的惡夢是從哪裡起的頭?從庚禹搬到她家隔壁?還是他成了歌星,再度回到台灣?
「我們下去吧,美國到了。」緯翔安定的笑容安慰了她的不安情緒。
美國到了,不是台灣到了?
她不確定的問:「你說這裡是美國?你有沒有糊塗?」
緯翔難得溫柔的拍拍她的頭髮說:「我不糊塗,糊里糊塗的人一直是你。」
所以、所以……只是夢?
書青用力咬下唇,會痛!現在是真的,剛剛是假的……幸好……她吐口長氣……幸好只是夢境……
尾聲
整天玩花玩草的緯翔,居然是美國電子業的龍頭老大,暨通電子的新任負責人?!巧合的是,他和庚禹的父親有生意上的來往。
她四處打聽Dam的資料始終碰壁,直到無意問她把杜爸爸的名號說出來,緯翔幾乎是同一時間,立刻連絡上杜家。
她不知緯翔是怎麼對杜爸爸說明她和庚禹的關係,但一下飛機,杜家就派專車來迎接他們。
醫院裡,溫度過低的冷氣從領口、袖口灌進身體裡,書青打了個哆嗦。她扯住緯翔死命往前跑,她跑得很快,快到胸腔裡的心臟幾乎要跳出來。
「別急,現在的杜庚禹沒本事跑給你追。」他笑開。
在飛機上,他打了電話和杜伯伯聯絡,聽說杜庚禹已經脫離險境,幸好他清醒了,否則繼續昏迷下去,也許他會成為植物人。
「他們會不會拒絕訪客,不讓我進去?」
「你是杜家未來的媳婦,我想,他們正列隊等你。」緯翔的語氣輕鬆。
「如果庚禹病情加重呢?」書青胡思亂想,所有好的、不好的念頭,在她腦中糾結。
「勇敢點,如果庚禹的情況真的不樂觀,他需要的不是你的眼淚,而是你的大力支持。」
書青用力點頭,她會盡全力幫他,和從前做得一樣好。
她走了多久她沒注意,她滿心滿腦想的全是庚禹,想他的溫柔、想他的春風式笑容,想他從不拒絕人的溫和,他是好男人,真的,好到不行的男人,倘若真有天神、有公平,那麼弛們該將庚禹留在人世間。
「小青,是你?!」
聽見旁人喚自己,書青迅速轉頭,是杜爸爸、杜媽媽!
書青來不及反應,下一秒,她讓杜媽媽抱進懷裡,「小青、小青,真的是你!太好了,你們兩個一定心有靈犀。」
心有靈犀?什麼意思?庚禹知道她要來嗎?庚禹終於醒了嗎?她有滿肚子的話想問,可惜杜媽媽和她一樣,有滿肚子話想說。
「醫生說,我們不能放棄,要不斷對庚禹說話,於是我翻出一大堆陳年往事跟他講,甚至連小時候為他念的童書都拿出來了。我們說無數話,他沒半點反應,奶奶的眼淚喚不醒他,爸爸的憤慨也叫不醒他,我們用盡辦法,想把他留下。
直到賀先生打電話來,我們才知道你就是庚禹提過的結婚對象,我們分工合作,在他耳邊談你的事情。奶奶說,從前你最愛廚子做的咖哩餃,他天天鬧著廚子準備,庚禹聽見居然掉下淚來!」
「他有反應了?」書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