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薄荷一回神,朝他點了點頭,「這件事情,她早就知道了。」
「……你說什麼?」花蒲英瞇起眼,瞪著他。她……是指芷芸?
「我說,你和秀榆過去那一段,她早就已經從西美阿姨那裡聽過了。」他搖了搖頭,放下咖啡,忍不住歎息。
「……我從來沒聽她說過!」你從來都沒關心過她!耳邊匆然響起他母親對他
的斥責,他整個臉沉了下來。
「她可能覺得提傷心事太沉重吧。不管是對你或對她,你們兩人都在同一天失去身邊最親密的人。再說,你最愛的女人卻是害死她母親的人,她如果對你提,你面對她會難過、會愧疚吧?」萬薄荷敲著手指,不著痕跡地戳刺著花蒲英內心那道封閉的門。
眼看著他深闈眼裡滿滿的情緒,裡面有懊惱、有疼惜,更有悔恨的痕跡。萬薄荷慢條斯理地歎了口氣,語氣裡帶出了惋惜說道:「我發現她是個很為人著想,卻不懂得保護自己的女孩。她自己也許沒發現,她自尊心相當強,一顆心又非常柔軟,這種個性相當吃虧。」
原本打著慢慢撩撥他的情緒,讓他陷入一股熱烈的狂愛情潮裡,然後憑藉這一股衝動,趕緊去把人給搶回來……但是萬薄荷猛然發現,他錯估了花蒲英對柳芷芸的佔有慾。
「……你去找過她了?」他小心眼的眼裡,甚至不允許他來分析他的女人,不允許他自以為比他更瞭解他的女人!
萬薄荷一怔,看著他毫無雅量的臉色,忙扶了一下眼鏡好整理情緒,用認真的態度回答他的問題的當口,同時把茶几上的杯子放遠一點……
「我先去確認這份報告的真實性,才敢拿來給你。」他往長沙發的另一端挪了一點,一面說:「從報告上就可以看得出來,她做了很多傻事,車虧有方亞斯保護她……不過,他們的感情一直都像兄妹一樣純潔無瑕,這一點你不用懷疑。」
他冷睇他,冷如冰霜的臉上帶出極度不悅和火大的情緒!
「廢話!我自己的女人,我會不知道她——」她一直都只有他一個男人,她跟方亞斯之間清清白白,他只是相當不高興她看著方亞斯時,露出那種完全信任和依賴的眼神!……她只是相信那眼神底下,方亞斯對她的好,一定能夠給她幸福……只要她幸福就好了。
……只是尊重她的選擇。
秀榆出事那時候,他在國外,等他知情趕回來時,喪事都辦完了。所以,他才無法原諒他母親……不,他更無法原諒的是他自己,他對秀榆的關心付出不夠,才會導致悲劇發生,甚至連她最後一面都沒見著。
結果,他對芷芸更糟糕……芷芸離開他,是會比較開心。
「表哥……你該不會是想拱手把她讓給方亞斯吧?」看著他那臉色,萬薄荷匆
然扯起眉頭。發現他是這種心態,那可萬萬不妙!
「多管閒事!你老實說,你去找她,就只是為了喝一杯咖啡吧?」
聽到他磨牙的聲音,萬薄荷哪裡敢承認。
「那是順便。」他忙端出一臉從容的笑。
「如果芷芸煮的咖啡不合你意,我看這份資料也到不了我手上,半路就被你扔掉了。」
「絕對不可能有那種事。你瞧資料不是好好到你手上了嗎?」對於既然沒有發生的事情,他絕對正經八百的嚴詞否認。
「然後呢?……你認為我是那麼好操控的一隻棋子嗎?——萬薄荷!」
「等等,表哥,有話好說……」
砰!乒乒乓乓……
他翻了茶几,連帶茶几上的花瓶、咖啡壺、杯子全打碎了……
「滾!別再來煩我!」
本來以為拿著這份資料,就一定能讓花蒲英展開行動去把柳芷芸追回來,等到咖啡達人成為他的表嫂,那麼等於是自己人了,一切好商量,看是合資開咖啡廳,或是他獨資,她插乾股只要人到就可以。
重點在於,他幫助這對愛侶重修舊好有功,到時候他表哥欠他人情就不好反對,柳芷芸就更好商量了,勝券在握——
他都盤算好了,沒想到卻在這裡出了差錯……這下可麻煩了。
偏偏,她還跟個冷冰冰的女人住在一塊……一張平凡到不行的臉孔,她不像其他女人看他時兩眼生光,面對他友善的笑容更不見半點反應:他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掃興的女人……別奢望她能幫忙了。
麻煩!
第九章
花,堆了滿室。
卡片上,一句句的「對不起」,「我愛你」。
送花的署名者——花蒲英。
已經兩個禮拜了,每天早上一束「對不起」,晚上一束「我愛你。」
早上,總是一大早就送來,收件人都還在睡……
林綠墨代為簽收,讓送貨員離開後,兩手抱著那束花進到房裡。
「你處理。」她把花隨便擺在房間角落。
「……你別收了。」床裡的人兒趴著睡,連眼睛都沒張開。
「不收,送貨員又站在門口,口渴了還跟我要水喝,更麻煩。」她抽出一張卡片,丟到床上給她。「看看。」
「到底是誰這麼惡作劇?」柳芷芸歎了口氣,從床上爬起來,拿起卡片。
「你這麼肯定不是花蒲英送來的?」
「……他不做這種事。」她拆開粉紅色信封,看著那張卡片上的字句,惺忪睡眼瞪大了,腦袋清醒了過來。
「寫什麼?l林綠墨看她表情突然變了,忍不住問。每天早上固定的那句「對不起」,看樣子似乎換了詞了。
「……約我晚上吃飯。」綠荷堂是什麼地方?
「哦,去看看吧。如果真的是花蒲英,就恭喜你。」
「不可能是他。」
「不管是不是,去了就能見到送花人。」
「……墨姊,為什麼是他,就恭喜我?」
林綠墨看她一眼,「你嘴裡說花不是他送的,但心裡很渴望是他吧?」
「……沒有。」
「那就算我猜錯吧。起床吃早餐。」她走出房間。
柳芷芸低頭,望著卡片上的宇……是花蒲英的字,但不是他寫的……他不可能會寫這些話,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