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穗下意識偷偷將目光挪向阿卿嫂,只見阿卿嫂擠眉弄眼的,她卻看得霧煞煞。
阿卿嫂暗念阿彌陀佛,希望她與自己心有靈犀,不要再拿鬍子纓當借口才好!
「才剛從同學家回來,還需要想嗎?」冷聲催促,不容許她再遲疑。
一被催促,孟穗沒多想的直接答:「是鬍子纓家。」
這答案一出口,瞬間凝結了空氣,在唐孟穗還不明所以的當口,突如其來的一個巴掌摑得她跌倒在地,頓時眼冒金星、腦袋空白。
「啊!」唐徐玫芳和阿卿嫂赫然驚呼,後者連忙上前攙扶。
被女兒欺騙的憤怒淹沒了唐鎮忠的理智,他箭步向前,又要動手。
「鎮忠——」唐徐玫芳出聲制止,趕緊上前抱住他的手臂。「有話用說的,不要這樣打!」嬌滴滴的女孩子呀,怎麼禁得起男人粗重的力道?
摀住臉頰,熱辣辣的疼痛感迅速蔓延開來,不曾挨過打的唐孟穗,眼淚立刻掉了下來。
「說,你昨天住誰家?」唐鎮忠指著她咆吼。
唐孟穗抿著唇,明白方才會挨打,一定是爸爸確定不可能是鬍子纓家,但一時之間也不知該說誰好,只好猶豫著不敢答腔。
「我在問你話,有沒有聽到?」從小乖巧的女兒開始說謊了,這事實令唐鎮忠感到痛心,怒氣也來得兇猛。
孟穗整個人一顫,連忙應道:「王小美。」
「把王小美的電話給我。」唐鎮忠不容許被敷衍,要直接打電話去求證。
內心驚惶,孟穗咬唇不吭聲。
他已從她的反應讀出再度欺騙的事實,怒氣頓時衝上天。
「又是說謊?!你真是……」他一揚手又要打她,所幸唐徐玫芳動作快,即刻阻攔。
「孟穗,你昨晚到底跟誰在一起?快老實說啊!」唐徐玫芳擔心丈夫克制不住脾氣,不禁催促女兒說實話。
孟穗眉心攬動,猶豫再三,看這情況是紙包不住火了,只能實話實說。
她悄悄做了個深呼吸,坦白地說:「我昨晚和男朋友在一起。」
「男朋友?!」唐氏夫婦異口同聲,詫異的語調突然高八度,唐鎮忠陡地將責備的眼神射向妻子,怒火在胸臆間愈燒愈旺,燒黑了他的臉。
驚愕的唐徐玫芳再也攔不住,唐鎮忠又甩了孟穗一個耳刮子。「你書不好好念,交什麼男朋友!」
這次有了心理準備,孟穗沒被摑倒在地,但細嫩的嘴角已滲出了血絲,看來怵目驚心。
「我已經成年了,交男朋友是很正常的事,你為什麼要打我?」倔強的佇立在原地,孟穗據理反駁。
「還敢頂嘴?!交男朋友正常,難道跟男孩子過夜也叫正常?你還要不要臉!」唐鎮忠痛心疾首的怒斥。
「我……」孟穗還想表達自己的想法,卻被媽媽喝止,就連阿卿嫂也偷偷扯著她衣角。
「孟穗,你少說兩句。」丈夫已動肝火,唐徐玫芳只能試著勸阻女兒頂撞,以免火上加油。
孟穗咬緊牙根,暫時吞下反抗的話語。
唐鎮忠知道自己太激動,同時也費力按捺高漲的怒氣。
「那男孩子是誰?學校同學嗎?」唐徐玫芳以較溫和的口氣打探。
孟穗搖搖頭,但不敢講出簡浪的名字,她知道照這情況若說出來,難保爸媽不會去找簡浪麻煩!
「有膽子交男朋友,為什麼不敢把名字說出來?」唐鎮忠聲如洪鐘,怒瞪向孟穗,見她還是垂眸不答,改問另一個問題。「幾歲了?做什麼工作?家裡是怎樣的環境?」
既然女兒都已經跟人過夜了,那事實也無法改變,如果對方家世職業不差,那倒也不用反對到底,帶來家裡鑒定過後,在他們的監督下就可以交往。
「說呀!」唐徐玫芳催促孟穗回答,明白丈夫會緩下口氣就代表事情有轉圜餘地。
孟穗似乎也察覺到父親的和緩,於是吶吶的開口。「他二十五歲,是個畫家,父母離異,媽媽幾年前過世。」她不敢詳述簡浪有些複雜的家庭背景,以免讓情況變得更不利。
唐鎮忠聽了之後,眉頭皺得愈緊,臉上滿滿的不認同。
「畫家?」他對這個稱號感到質疑。「才二十五歲,一定是個名不見經傳的窮畫家對吧?」
在他們的觀念裡,畫家、作家這一類都是沒保障的職業,有了這筆收入,不知道下一筆在哪裡,生活困頓的居多,除非能夠在許許多多的競爭中脫穎而出,否則比一般上班族還不如。
「他雖然還沒有名氣,但是很有才華的。」面對父親的貶低,孟穗連忙幫心上人說話。
不論他將來是否能成為梵谷或畢卡索,她都認同他的才華。
唐鎮忠嗤之以鼻。不是他渾身銅臭,而是現實教訓,給了他根深柢固的體認。
「大部分的畫家都是勒緊褲帶追求理想,苦了一輩子,到死還不見得被人歌誦,能夠在有生之年被多數人欣賞的少之又少,有才華並不能保證生活,你不要這麼天真,去跟一個沒有出息的人在一起。」他分析現實,希望讓女兒明白她目前交往的不是一個好對象。
「他是有計劃的,如果真的不行,也不會盲目追求畫畫的夢想,你不要光聽他是畫家就否決他。」孟穗急辯,努力想讓父親知道簡浪的好。
「等到他發現畫畫不行,再去從頭摸索新的行業都已經幾歲了?會有出息才奇怪!」孟穗的固執腦筋令唐鎮忠再度怒火中燒。
「是啊,孟穗,你還這麼年輕,根本不懂什麼叫真愛,初戀只不過是一個過程而已,你不要這麼拗,不值得的。」
孟穗發現父母根本不瞭解她,而且一點也無法溝通,只能挫敗懊惱的咬唇。
見她沒應聲,唐鎮忠以為嚇阻住她了,於是果斷的下了決定——
「從今天起,你不准再跟那個人來往,給我好好的待在家裡,書也甭去念了,等我辦好相關手續,你就出國去唸書。」
第五章
「從今天起,你不准再跟那個人來往,給我好好的待在家裡,書也甭去念了,等我辦好相關手續,你就出國去唸書。」一家之主鏗鏘有力的下達指令,再三拖延的計劃在這次突發狀況的刺激中大事底定,打算以距離截斷這段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