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跟你堂兄說過咱們小時候的事?」他低望吳憂。知道不可能是她說的,因為那吳當家的甚至知道他戀著小憂,而小憂自己還不知道呢!
「沒有啊,他自己知道的吧。」吳憂打開郎士元的藥箱,隨手拿出藥瓶。「十灰散,這有什麼功效?」
「止血。」郎士元在廳裡坐下,捲起衣袖。
吳當家的自己知道的?聽孫大夫說這吳當家對花草極為在行,能控制花開的時辰,因此順昌府的百姓封他為花神,難道他真是神,否則怎會知道?
「那要用這瓶抹嘍?」
郎士元停下捲袖的動作,瞪眼瞧她,直到吳憂心虛地吐吐丁香小舌,才冷冷地問:「你瞧我這爪痕需要止血嗎?」
聽他語氣不善,吳憂立刻搖頭,也不惱,適時地做個順民。
「而且這處方是內服,不是外用。」見她一臉受教,郎士元更進一步地解釋。
「我想起來啦!」吳憂嫣然一笑。「不是用十灰散,是用你方才抹在我手上的玉肌清涼膏,這下我可說對了吧?」
她燦然的笑容牽動著郎士元,使他也重拾臉上笑意。「這就對啦!」
吳憂握住他的手腕,將之擱在茶几上,挖出清涼膏,溫柔地幫他塗抹。
「士元哥,你還沒告訴我這幾年你都在哪裡?」她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可有受委屈了?她不在他身邊,他是否也如她思念他般的思念她?
「隨著師父在北方或關外四處行醫。」郎士元見她專注地為他上藥,喜歡這種親暱的時刻。「我聽孫大夫說,吳老爹已過世好幾年了?」
「嗯,大概你走後半年就過世啦,大姊為了幫爹爹處理後事,還被迫賣身到京城做丫鬟。」
「大姊辛苦了。那她現在人呢?有需要我幫忙的嗎?」他自認為現在已有能力可以為吳家盡一份心力。
吳憂的唇動了動,欲言又止。
「怎麼啦?」郎士元催促。
「不方便說。」
「說什麼?」
「大姊的事兒。」
郎士元頓時覺得自己被排除在外。「你說得對,我是外人,自然不方便對我提起。」
「不是啦!」吳憂見他誤會,心一急,抓住他的手腕搖了搖。「士元哥,是大姊為了躲避仇家,現在喬裝成堂兄的身份,所以才不方便說。」
「你是說吳當家的是大姊喬裝的?」郎士元一臉意外。
她點頭。
「難怪你老叫吳當家的是大姊哥。」也難怪大當家的會知道吳家從前發生的事兒。
「因為我只在人前喚她大哥,私下還是以大姊相稱,你是自己人,所以才老是轉不過來,你可不許說出去。」吳憂叮嚀。
「你當我是三姑六婆,說這些給誰聽?」
見他又瞪眼瞧她,吳憂噗哧一笑。
「好笑嗎?」郎士元冷下臉。他這副表情,任誰看了都要畏懼三分,她居然還嘻嘻笑。
可吳憂卻一點也不害怕。「士元哥,你說得對,我現在才知道我以前實在太忽略你啦!」
「怎麼忽然開竅了?」郎士元收起冷臉。她這麼正經地檢討自己的態度,讓他有些歡喜,有些受寵若驚。
「你這愛生氣的性子,是我以前從沒發現的,怪不得你會說我不曾在意你的感受,這原是我的錯,現在我知道啦!」
「……」郎士元沉默半晌。「你可真善解人意。」他忍不住諷道。這算什麼?對於她的認知,他是該欣慰還是無奈?
「對啊,我是挺善解人意的。」吳憂附和,可觀察他的神色,總帶點古怪的味道。「大姊也這麼說喔。」她趕緊再拉一位具有公信力的角色來幫她護航。
郎士元無語問蒼天。垂眸,瞧她白玉般的纖纖十指仍擱在他肘上,與他的小麥膚色相比較,越發顯得細嫩無瑕。
這雙小手,他還要等到何時,它們才會以男女之情來交握?
吳憂發現他的目光盯著她的手不放,羞怯地縮回手,臉色微微泛紅。
奇怪,她為何臉紅?他是士元哥啊,就像她弟弟吳極一樣,是手足關係啊,既然如此,她有啥好臉紅的?
瞧他悶聲不響,冷著臉、緊抿的唇,那模樣就跟少年時的他一模一樣……
不,有些不同了。跟少年時的士元哥相較,他現在還多了份自信,這使他原就冷俊的五官更加吸引人,而那挺拔的身形教她難以轉移視線,讓她想再跟他親密些,比手足之情更親密些,但怎麼可能?親情不是最親了嗎?
「哈哈,真傻……」她嘲笑著自己。
「傻?誰傻?」郎士元瞧她目光迷濛,分明是神遊去了。她跟他在一起,心卻已飛走,是誰在她心中有那麼大的份量?
「我傻。」吳憂愣愣地與他對望,還沒回神。
她傻?那他喜歡她,豈不是更傻?
「你到底要不要幫我上藥?」他心思還想著她是為誰神遊,因而語氣不耐。
「是。」吳憂輕快地答應,他負面的情緒,沒傳染給她。
郎士元拿她沒轍,默默地瞧著她小心地為他上藥。
她腦袋瓜裡到底在想啥?真希望她的心思也如同他一般,心裡只有她便滿足,再也不奢求其他。
「士元哥,你不走了,對不對?」吳憂問,這是她最關心的事了。
「有差別嗎?」決定回來是因為想再見她一面,但現在呢?他真能滿足於只見一面嗎?
「有啊,你不可以走。」吳憂一聽他可能會走,語氣著急。
「為什麼?」郎士元希望她給他一個可以留下的理由。
「因……因為順昌府的百姓需要你。」
他嗤笑,失望了。「他們的死活幹我何事?」
「那……阿滿生貓仔的時候還沒到,你答應幫它接生的,何況它現在又受傷啦,需要你的照顧。」
他又想掐死她了。
他將雙手平舉到吳憂面前,要她看那些爪痕,眼露凶光。「那只肥貓生娃兒的經驗可比我豐富,你覺得我今個兒付出的代價還不夠就是了。嗄?」
吳憂對他的威脅視而不見。「反正你不能離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