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疏忽了,那天以為小王爺睡著了,所以在和劉太醫研究病情的時候忘記避諱。」
玉如墨緊繃的俊容稍稍放開了一些,上手攙扶,「孫老先生今年是八十二歲了吧?這樣的年紀身體多有不便還要照顧小王爺,已經很難為你們了。我剛才說話的聲音可能高了一些,望您見諒。還記得兒時我生病,都是您在床邊悉心診治,於我有恩。」
孫老先生聽他如此說,立刻被感動得熱淚盈眶,「王,王還記得小人的年紀?」
「劉太醫,你也起來吧,現在不是本王興師問罪的時候,到底小王爺是什麼病,病到什麼程度,病了多少天,有沒有辦法醫治?我要聽的是這些,而不是你們的請罪。」
「是是,」劉太醫擦了把額頭的冷汗,站起身,「小王爺這次的病情經我們診斷應是吃了一種名叫『白傘』的菌子,因為其外形和普通的菌子沒什麼區別,所以很容易被人採摘誤食。」
孫老先生補充道:「這種菌子的毒性不是很強,但是因為發作緩慢,等到出現中毒症狀的時候毒已侵入體內很深,難以去除。小人連用了十幾副去毒的湯藥,但是效果都不明顯。」
「現在你們還有什麼辦法?難道就這樣坐等他死?」玉如墨雖然不想動怒,但是這樣的話一出口,還是犀利得讓所有人都為之一寒。
「是臣無能。剛剛臣一直在翻醫書,查到有一種名叫紅蓮花的植物花籽是這種毒菌的剋星。但是紅蓮花多長在懸崖峭壁,我玉陽國多是平原地區,到底哪裡會有這種花生長還不知道,小王爺的身體也許撐不到找到花的時候了……」
玉如墨眉心凝結,高聲說:「向晚,這件事由你負責,去找附近村鎮的農人,獵戶,看看他們是否有人知道這種花。」
「是。」南向晚領命迅速帶人去找。
玉如墨揮手叫退了眾人,從新走回玉紫清的房間,江輕樓在他身後,遲疑著問道:「王,您今天還沒有用過飯。」
玉如墨苦澀地一笑:「現在怎麼吃得下?你去吃吧。讓府內的所有人也別陪著我餓肚子。他們照顧紫清這麼久,其實是有功無過,不過人命在天,如果紫清……」
他停了口,也怕被紫清在昏睡中聽到他們的對話。
江輕樓站在原地沒有動,「王,向晚已經離開,臣不能走。」
「怎麼?還怕這裡有刺客嗎?」玉如墨揮手。「你走吧,王府的守衛雖然比不了宮裡,但是輕易也不會有外人能潛入這裡。而且以我的耳力,你以為還會有什麼人在我面前搞鬼會不讓我查覺嗎?」
「是。」江輕樓看出玉如墨其實是想單獨和玉紫清呆一會兒,只好退下。
走出去的時候,他的眼睛忽然花了一下,似乎有什麼東西從眼前飄過,他尋?去找,只看到幾片落葉正緩緩墜地。
應該是自己看錯了。他再逡巡了四週一圈,確定沒有人方才離開。
就在他剛剛走後,茂密的樹冠中伸出一隻晶瑩雪白的纖纖玉手,撥開枝葉,那雙美得足以惑人心神的明眸靜靜地投向下面的窗口處。
房內,玉如墨的手正覆在玉紫清的額頭之上,猶未察覺。
第三章
玉如墨在玉紫清的床前守了一夜,最後抵不住倦意在天將亮的時候睡著。
南向晚回來覆命,見到玉如墨靠著床欄睡著吃了一驚,拍了拍守在門口的江輕樓,「怎麼讓王睡在這裡?」
江輕樓揉了揉睡眼,「王不肯離開小王爺,我勸也無用。」
他看著南向晚:「紅蓮花找到了嗎?」
「沒有。這附近都是平地。方圓三百里之內都沒有一座高山,又去哪裡找那種能在懸崖峭壁上生長出來的花?附近的農戶和獵人聽都沒有聽說過這種花的名字。」
「向晚,進來吧。」裡間傳出玉如墨的聲音。
南向晚急忙走進去,「打擾王休息了。」
「沒什麼,反正我也睡不著。」玉如墨很倦怠,「如果實在是找不到紅蓮,也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
他歎口氣:「紫清這孩子很奇怪,其實我當年離開王府的時候,紫清還未出生。出生之後他的母親就過世了,紫清只是跟著他父親進宮見過我兩次,一次是他三歲的時候,一次是他八歲的時候。但是他和我特別地投緣,曾經要求跟在我身邊讀書。他父親沒有同意,我也覺得自己眼睛不便,不能照顧好他,就拒絕了。現在想來,真是大錯特錯。」
南向晚安慰他道:「王自己也說要盡人事,聽天命,如果小王爺真的是這個命,其實住在哪裡都一樣。」
「但是起碼王宮的人多心細,御廚房無論如何也不會錯把毒菌做進菜裡端給主子吃。」
玉如墨的手碰到玉紫清的臉頰,只覺手下不再是滾燙,而是清涼了許多,立刻喜道:「向晚,你看這孩子的臉色是不是好了些?」
南向晚湊過來看:「是好了許多,不像昨天那樣紫紅紫紅的。我去叫大夫過來看看。」
「這是什麼?」與他擦肩而過走進來的江輕樓突然發現在窗台上有一個用葉子包起來的小包。
「怎麼了?」玉如墨接過江輕樓遞來的這個小包,「這是什麼?」
打開來,指尖觸到的是一顆一顆圓潤的小顆粒。「好像是什麼東西的種子。」
此時孫老先生和劉太醫已經聞訊趕到,看到玉如墨手捧的那些黑色的小顆粒,劉太醫失聲道:「你們真的找到了紅蓮花籽?」
玉如墨震動:「您是說這是紅蓮花的花籽?」
「是啊,醫書上說,紅蓮花花籽呈黑色圓粒狀,味道甘中帶苦,王,臣大膽肯請嘗藥。」
「准。」
劉太醫小心翼翼地將其中一顆放進嘴裡咀嚼了一會兒,「臣認為,這的確就是傳說中的紅蓮花籽,不知道王是從哪裡找到的?」
「今天早上突然出現在窗台上。」江輕樓替王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