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誰放在那裡的?」孫老先生說出了大家都想問的問題。
玉如墨站起身,走到窗台邊,手指輕輕揩了一下窗台邊,「打掃得很乾淨。」
隨侍的丫寰急忙回話:「小王爺的房間奴婢們每天都要打掃。」
江輕樓也走過來查看,「送花籽的人沒有留下痕?。」
南向晚站在窗邊向外看,「這棵樹好大,應該足以藏一個人。」
玉如墨將那片包裹花籽的葉子放在鼻翼前,輕輕聞了一下,「原來是她。」
「嗯?是誰?」南向晚也湊過來聞了幾下,但是什麼都沒有聞到。
玉如墨一笑:「你的眼睛看的太多,所以其它感官就不靈敏。更何況她美色惑人,你們看到的只是她的容貌,而不會留意她身上的其它特徵。」
「您是說,是那個嬰姬留下的花籽?」南向晚疑問:「她怎麼知道我們需要花籽?而且,她真的有這麼大的本事,騙過了您和輕樓的耳目,將花籽留在這裡?」
「你們不是常說人不可貌相。她到底會不會武功,早晚我們會知道。」這片葉子上留下的香氣很淡很淡,淡到尋常人都不會感覺到,但是對於失明的他來說卻是異常地敏感。
那天晚上,在她的房間裡,她拉住他,在他耳畔說話的時候,就是這種香氣伴著她的聲音讓他失神了一瞬間。
還真沒看出來,她竟然能有這樣一身神鬼莫測的輕功?看來那天晚上就不應該去她的房間關照她的安危。
江輕樓說:「王,不如我出去找找,她應該就藏在附近。」
「不,」玉如墨一笑:「我說了,要看她耍什麼花樣,現在不是我們要見她,而是她想接近我們。劉太醫,你現在就去用這花籽煎藥。」
「可是,王,這花籽只是醫書上有所記載,是否真的能解菌毒還未曾有過確診的病例。」劉太醫不敢隨便用藥。
「紫清病成現在這個樣子,生死只在一線。如果那個送花籽的人想他死,完全可以不用送花籽來,直接等到紫清熬不住的那一天即可。」玉如墨沉吟著:「紫清這一夜忽然退燒,說不定也是那個人暗中施以援手,既然已經無路可走,我們不妨賭一賭。」
*** *** ***
事實證明,這一賭是賭贏了。
在玉紫清喝下湯藥後的三個時辰,這個纏綿病榻數日的孩子就能坐起身和王叔有說有笑了。
「王叔,如果這一次死了,你會為我哭嗎?」
孩子稚氣的問題聽來讓玉如墨有些心疼,拉著紫清的手說:「紫清不會死的,有王叔在,就不讓你死。」
「但是王叔又不能照顧我一輩子,父親說,王叔是要做大事的,紫清不能打擾王叔。」
「嗯,你爹說得沒有錯,王叔是要做大事,但是王叔做任何事都是為了玉陽國的百姓,紫清不也是玉陽國的人嗎?王叔也是要讓你平安快樂。」
「王叔,你要帶我回宮去?」
「是的。王宮裡有許多人,許多好吃的,好玩的,你一定會喜歡。」
「好啊好啊!」紫清拍著手,「王叔不知道這裡有多寂寞,雖然有很多人,但是從來沒有人可以和我說知心話。」
玉如墨摸著他的頭髮,「王叔明白,當年,王叔也是這樣的。」
「王叔後來為什麼要離開王府?如果您不走,也許您的眼睛不會失明,而我也可以經常和王叔在一起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所要肩負的使命,即使為了這個使命需要付出我們的一切。」他的聲音忽然低沉下去,含著一絲沉重的苦澀。
玉紫清皺皺眉:「我不懂。」
「你還小,再過幾年就會懂了。」玉如墨沉默了一瞬,輕聲說:「紫清,你大病剛有起色,再睡一會兒吧,王叔就在你左右,不會走遠。」
「好,王叔能不能給我背一首詩,哄我睡覺?」
「真是孩子。」玉如墨為他掖好被角,思忖了一會兒,慢聲吟道:「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多好的詩啊。」風聲伴著花香飄入,那柔媚入骨的歎息就在窗外響起。
玉如墨對於她的出現並不吃驚,反讚道:「姑娘果然是有一身好功夫,您的輕功比您的美貌更加驚世駭俗。」
「我倒是更加吃驚於您的身份。沒想到您就是玉陽王。」
玉如墨無聲地笑笑:「因為我們彼此不認識,所以才會覺得對方身上有太多的謎,當這些謎揭開的時候,其實無需吃驚,因為答案原本就在原地,只是我們晚一步發現而已。」
「怎麼?我救了您的侄子,您連一句感謝都沒有?剛才您這番話,是在對我提問,還是想告訴我,您對我身上的謎沒有興趣?」
「如果你認為那是你的謎,你可以一直保留。我對任何人保留自己秘密的決定都很尊重。至於紫清,送藥的人並未現身,我不能確定到底是誰救的他,要我怎麼感謝?」
嬰姬一怔:「這麼說,倒是我不對了?如果早早和你當面說清楚,你是不是就會對我溫柔客氣一點?」
「我對姑娘不客氣嗎?」
「客氣,客氣得很,只不過是非常虛?的客氣,沒有一點真心。」她靠著窗欞,托著腮看他:「剛才那首詩很好聽,是誰寫的?」
「中原詞者范仲淹。」
「我尤其喜歡最後幾句: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你念這幾句的時候很動情,那個讓你朝朝暮暮的人是你的未婚妻?」
他淡淡笑道:「當然不會是別人能讓我有這個心情想到這闋詞。」
「可惜。」她幽然說道:「若是能有人為我被這首詩,我一定會很感動。」
「那你不應該說『可惜』,而是『但願』。」他糾正她的用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