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穎聞言,倒抽一口氣。
「老師,你……你說你通知了我爸爸?」
「這種事當然不能瞞著父母。」方老師振振有詞。
「該死!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麼?!」滕騏爆發了!要不是睿穎死命拉著他,他就要衝過去打人了,「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會害死她?你根本不知道她父親是怎樣的人——」
「父親總歸是父親,也許會罵罵睿穎,但是總比她誤入歧途來得好!」方老師完全是為學生著想,她覺得自己這麼做沒有錯。
滕騏望住睿穎,睿穎早已淚流滿面。他緊緊握住她的雙肩,「去收拾東西,我們馬上離開。」
「好……」睿穎慌得沒了主見,只能聽從滕騏的主張。
「不行!」方老師用力把睿穎從滕騏的掌中扯過來,還拿出口袋裡的手機威脅滕騏,「我不會讓你把她帶走!你要是敢過來,我馬上打電話叫警察,有種你就不要跑!」
為什麼?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只要再一年,再一年就好,再一年他就成年,就可以成為睿穎的監護人,為什麼老天連這點時間也不給他?偏在這節骨眼上要他眼睜睜的失去她?!
「啊∼∼」滕騏踢翻椅子,發出負傷野獸般的吼叫,睿穎看見他痛苦的模樣,不由掩面痛泣起來。
第四章
天色亮了,東方的天空透出曙色。一方沒有暖意的日光透過輕輕拂動的白色窗紗,斜斜的照射在睿穎蒼白無血色的臉上。
睿穎望著那片光亮,眼睛因光線的刺激而微微瞇起。她昨晚一夜沒睡,眼淚干了又流,如今再也流不出來。
昨晚,她被方老師強硬地帶離滕騏身邊,安置在自己家的客房裡。為了防止她偷跑回去找滕騏,方老師甚至睡在客廳的沙發,只要她要出大門,就一定會驚醒她。
「老師是為你好,你年紀還小,不知道同居的後果有多嚴重!要是你不小心懷孕了,你就得休學,一個高中沒畢業的小媽媽,以後要怎麼養活自己和寶寶呢?在這社會上,沒有學歷是很難找到好工作的。」昨晚,方老師把她帶回自家後,一直苦口婆心地勸告睿穎,想要早點把她從愛情的餘毒中救出來。
「那個男生自己也未成年,他拿什麼來養你?說不定他連養活自己都有困難了……你們口口聲聲說愛著對方,可是愛情不是空口白話,而是要讓對方過好日子。」
「什麼是好日子?」睿穎望著老師,向來天真的眼神多了一抹銳利,「如果是食衣住行,他從沒餓過我一頓,只要是我需要的,他永遠比我早一步想到並準備好,對我來說,比起在育幼院,這已經是像天堂一樣的生活,為什麼老師不讓我們在一起?」
方老師張口結舌了一會兒,才又找到自己的聲音。「但……你們都未成年呀!」
「是,我們是未成年,但我們妨礙了誰嗎?」
「未成年的人不能同居,這是法律!」方老師義正辭嚴地說完,卻有些心虛,因為,她甚至找不到一個說服她的理由,只能扛出法律。
睿穎悲傷地笑了,「法律?法律能保障我的幸福嗎?」
法律在她飢餓時能給她一碗飯,在寒冷時給她一件衣,在她被同學欺凌時,給她一雙有力的臂膀和一副護衛她的胸膛嗎?
這些,只有滕騏辦得到。
眨眨乾澀的眼睛,睿穎躺在陌生的床上,無法入眠。她已經習慣滕騏的氣息,習慣他的體溫,與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而在這張精美的彈簧床上,她只覺得無助得直想哭泣。
她想見滕騏,好想見他……
深吸一口氣,睿穎推開門走出客房,方老師果然一聽見聲響就馬上從沙發上起身,「你要去哪裡?」
「我要見他!讓我見他!」
「區睿穎,你爸爸再兩小時就過來了,他特別交代我不能讓你亂跑……」
「我會乖乖跟著我爸回老家,但必須滕騏也在場!」她鼓起勇氣和老師談條件,這可能是睿穎此生最大膽的一次了,過去她從沒想過自己會用這種口氣對老師說話。「求求你,老師!這是我唯一的要求了!」
方老師猶豫良久,有些擔心滕騏若來,會不顧一切地把睿穎帶走,但她隨即想起她家樓下的保全。
「好,我打電話叫他過來,但我必須提醒你,我也會打電話給一樓的保全,如果滕騏要帶你走,他們會幫我把滕騏扭送警局。」
睿穎別無選擇,她知道,老師是在警告她,若她跟著滕騏走,只會害了他。
為了見滕騏,她只能點點頭。
於是方老師打了電話給滕騏,報出她家的地址,然後又打電話給保全,交代好所有事項,確保滕騏不能帶走睿穎。
方老師到廚房去,簡單地做了份三明治,又泡了杯牛奶,用盤子端給睿穎。「吃點東西吧!」
睿穎搖搖頭,現在的她,早已感覺不到飢餓,她滿腦子只有滕騏,在他沒來之前,她什麼都不要。
方老師沒有勉強她,但還是把早餐放在桌上。
片刻後,電鈴瘋狂地響起,睿穎無神的眼睛在這一瞬有了生氣。
方老師看了一眼睿穎的表情,猜都不用猜,就知道來的必定是滕騏。
她打開門,讓滕騏進屋。
滕騏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跑進屋子,而睿穎也從沙發上站起來,跌跌撞撞地朝他奔去,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
「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睿穎哭了,再也控制不住淚水,在他懷裡徹底失控。
「我也是。」滕騏聲音沙啞,形容憔悴,他也一夜沒睡,眼睛充血,但他摟住睿穎的力量還是那麼強,簡直像是要把她融進自己體內,再不分離。
在一旁的方老師,不能說自己沒有感動。
她教書多年,看過不少未成年少男少女的戀愛,可是卻沒有一對像眼前這兩個人一樣,有種撼人的力量。
他們不過是兩個孩子啊!為什麼能愛得那麼深切,就像一個分不開的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