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穎吃痛地縮起肩膀,可是她不退縮。
「我要分手。」她再重複一次,唇邊帶著幾近破碎的笑,「如果你一定要去英國……請你放我自由。」
室內有短暫的死寂。
然後,滕騏的聲音像炸彈般炸開,「不可能,我不同意分手!你說我不講理也好,說我自私也好,總之我不會跟你分手,你想都不要想!」
「如果你對我已經沒有留戀了,何必徒留著這段關係?」為什麼不徹底斷個乾淨?維持一段名存實亡的感情又有什麼意義呢?
滕騏望住睿穎的眼神冰冷而危險,「我從沒說過一句對你不再有留戀的話。」
說完,他轉身回房,表示討論到此為止,再無轉圜的餘地。
星期一的早晨,睿穎一如往常地起床,但是滕騏已不在他的房間裡,他的行李箱也不見了。
他走了!連對她說聲再見都沒有,就這樣走了……
睿穎腿一軟,跌坐在地板上,看著滕騏空蕩蕩的房間,她覺得自己的心也空空的讓她直想掉淚。
然後,她看見滕騏在枕頭上放了一隻盒子。
她慢慢的走過去,打開盒子,一時間,五彩繽紛的蝴蝶全飛了出來,在屋裡盤旋著,好似滕騏的思念還留在這屋裡,與她在一起。
睿穎看見盒底有一張信紙,她打開,滕騏有力的字體映入眼簾。
睿穎:
記不記得你說過,長大以後想變成一隻蝴蝶?
蝴蝶是很美麗,但也是很脆弱的東西。所以,我要讓自己更堅毅、更寬廣、更強悍,我希望有一天自己能變成你的蒼穹,讓你在我的保護下,自由自在地飛翔。
騏
看完短箋,睿穎再抬起頭來,屋內已經沒有蝴蝶了。
滕騏走了,但她感覺到他對她的愛仍在屋內盤旋,無言地告訴她:你不孤單。
睿穎噙著淚笑了,她知道,他用這種方式傾訴他的感情。
「我等你,不管幾年,我會一直等下去的,滕騏……」她將他寫的短箋緊緊的貼在胸口,堅定不悔。
然而,滕騏離開台灣後,卻再也不曾與她聯絡。
在這段期間,睿穎不知道寫了多少信給滕騏,他也不曾回覆。
也許……是學業太忙了吧?滕騏是個要求完美的人,她最明白的不是嗎?但這樣的想法,總令她的心中有種不踏實的恐慌。
此後春去春回,季節的遞嬗帶走了春花與秋月,唯有思念在光陰中慢慢沉澱。
轉眼間,睿穎高中畢業了,三年級上學期的學測結果也在六月上旬放榜,她考上D大英文系。
也在此時,睿穎對滕騏的思念,達到了頂點。
睿穎寫了一封信給滕騏,除了告訴他考上大學的事,並且告訴他,她想到英國見他。信件寄出後,睿穎沒有再等滕騏回信,便收拾了簡單的行李,買了機票飛往遙遠的大不列顛。
第六章
倫敦以泰晤士河左岸的市中心為主,可分為東、西、南、北四區。其中攝政公園一帶的北倫敦,綠茵遍佈,處處洋溢著歐式寧靜安詳的氣氛,是倫敦的高級住宅區。
在這個全世界房價排名第一的住宅區裡,就屬海曼家族的宅第最廣、最顯眼。
這幢百年歷史的宅子經過修繕與裝潢,被艾德·海曼拿來權充私人招待所。當然,經過海曼安排入住的房客,絕非泛泛之輩。除了長住倫敦的女兒蕾妮·海曼之外,多是叱吒政、經界的名人,而滕騏是招待所裡的第一個台灣人。
滕騏已經完成為期兩年的海曼學院菁英課程,現在正在總公司擔任首席投資顧問,艾德對他倚重甚深。
以上這些,都是睿穎從蕾妮的口中聽來的。
「海曼學院一向有捉弄新生的傳統,加上滕騏一來就搬進海曼家的私人招待所,他又老是板著臉一副拽樣,就讓人更想欺負他了!所以同學故意拿走他櫃子裡的教科書和講義,讓他上課沒有課本可用。你猜滕騏怎麼辦?」蕾妮兀自講得興高采烈、口沫橫飛,睿穎卻一點也沒有聽得津津有味的模樣,讓蕾妮很受挫,頻頻搖著睿穎,「猜嘛!給點面子,猜看看嘛!」
睿穎動了下,慢慢轉頭面向蕾妮。
「他是不是把拿他課本的人揍了一頓,要他把書還來?」
蕾妮訝異地張大小嘴,「答對了!你怎麼知道?!」
睿穎淡淡的微笑了下。她當然知道,就某部分而言,她是瞭解滕騏的,就像滕騏瞭解她一樣。
睿穎輕聲說了句「Excuse me」,然後起身離開餐桌。
「Ringing,你想不想去逛哈洛斯百貨?還是去白金漢宮?不然大英博物館怎麼樣?」蕾妮熱心地想盡地主之誼,睿穎卻婉拒了她的好意。
「我要回去了。」
蕾妮微微一愣,「你在倫敦訂了旅館嗎?」
「不,我想回台灣了。」睿穎覺得,她已經沒有待下來的意義——因為滕騏一點也不高興見到她。
她真傻!滕騏已經完全變了個人,他已不是從前的他了,所以這些年來,他從不給她隻字片語,說不定他此刻最想擺脫的,就是過去的回憶,偏偏她還不識相地找到英國來,徒惹他厭煩。
「哦,Ringing,你別在意滕騏的話!」蕾妮熱切地拉著她的手,「我想他一定很高興見到你,只是他個性一向那麼彆扭……哎呀!東方男人不是都那樣嗎?外表酷酷的,其實內心熱情如火,他們呀!只是嘴上不說而已……」
這是蕾妮交了兩個東方男友後得出的結論,她雖然不是很瞭解滕騏,不過東方男人差不多都是這種悶騷個性吧?
只是蕾妮沒想到,她的解釋卻使睿穎誤會她和滕騏的關係,心中更加黯然。
「謝謝你,但我想我是不該來的。」不過她至少可以安慰自己,滕騏的眼光真的很好,他的女友不僅活潑開朗、美麗大方,對他未來的事業也很有助益,一點也不像她……
「Ringing,如果你堅持要走,至少等滕騏回來再說嘛!你不打算親自告訴他一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