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家康卻依舊茫然地看著他。
「算了,現在怪你也沒用了,你連地都沒了,我看你從明兒個起,乖乖去,工坊幹活,別賭了,你根本不會賭嘛!」阿三說完風涼話,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不會賭?
他差點贏了近千兩銀,居然讓人譏笑不會賭?
他真這麼孬?
他再次望向自己的雙手,跪地又哭又笑的,「他說得沒錯,我真的不會賭啊,哈哈……哈……」
他蹣跚地爬起來,晃進小酒館,要來最劣的酒,過了今晚,他連這種酒都喝不起了,哈哈……
閔家康喝個爛醉如泥,是被店小二趕出去的,他搖晃著步伐,跌跌撞撞地回家,見家人全安睡了,他又是一陣狂笑。
「睡啊!盡量睡個夠吧!明兒個可沒這破屋可睡了,哈哈……」他在廳裡發著酒瘋,把眼前的東西全掃落在地。
屋裡,閔家寶聽見吵鬧聲,才想起身探看出了什麼事,突然傳來一陣碰撞聲,接著聽見大哥的慘叫聲,當中還摻雜著難聽的咒罵。
「可惡!」閔家康用力踹向桌腳,沒想到他一個用力過猛,桌子傾了,桌上的油燈倒了,他茫然地看著燈火由小而大,燒向桌腳,延伸到整張桌子。
閔家寶縮著身子探看,當場呆掉了。「起……起火了!爹!娘!快起來!起火了!哥!你快點起來!」她邊叫著發愣的大哥,邊衝進雙親的寢室大叫著。
木造的閔家祖屋很快的被熊熊大火吞噬。
第八章
「爹!你快跑,娘我來扶。」閔家寶顧不得燙,來回救護著雙親,由後門逃出。
她髮絲、衣角都被燒焦了,但她眼裡只有家人的安危。
「康兒呢?」閔母被救出來後,擔心地大叫著。
「哥?」閔家寶驚駭地四不張望,大哥剛剛就在大門邊,應該逃出來了呀!
「沒看到他的人呀!」閔母急哭了。
閔家寶連忙跑到前門,果然沒瞧見大哥,她連忙拿了件棉被,冒險又闖進大火中,卻見閔家康呆坐在門邊,一點逃命的意願都沒有。
「哥?!」她尖叫出聲,衝過去拉住他。
「讓我死了吧!我再留不來又有何用?」
「你說什麼渾話,你忍心讓爹娘他們白髮人送黑髮人?」
「過了今晚,他們會希望沒我這黑髮人。」閔家康像坨爛泥攤在地上。
閔家寶只好使出全身力氣,將他拖出火海。就在他們重新得以呼吸時,祖屋禁不起大火竄燒,「砰!砰!」在好大的聲響中,整個塌陷了。
閔家寶跪在地上喘息,卻一臉茫然地看著祖屋被燒成灰燼,他們的家真的毀了。
「怎麼會這樣?」閔父呆立在一旁,這是他們唯一的棲身之地啊!
閔家康坐在一旁許久,終於因為燙傷的疼痛回神了,聽見老父茫然的問話,心虛地叫囂:「不是我,不是我踢倒油燈的,究竟是誰亂放?不是我的錯!」
閔家父母望著這唯一該讓他們指望的兒子,他究竟要把閔家搞到多淒慘才甘心呢?
「哈哈……現在燒了也沒差別了,哈哈……」他突然狂笑出聲。
「你在胡說些什麼?」
「明兒個這裡就是別人的了,燒了有差嗎?」
「別人的?什麼意思?」
「我輸掉了,這裡已經是別人的了,哈哈哈……」閔家康神情渙散,不斷地狂笑。
閔母一聽當場昏厥,閔父扶著老妻跌坐在地,這不子是真的完了。
在大火狂燒的熱浪中,只聽見閔家康下斷地狂笑。
閔家寶跌坐在地後,就沒再起身,長年來的壓力讓她再也動不了。
什麼都沒有了嗎?
也好,那麼她也不必再咬牙硬撐了,這樣也好。
「達達達……」疾速的馬蹄聲由遠而近,杜孟白聽到消息,趕著快馬火速衝來。
當他瞧見閔家寶平安無事,血色才回到他蒼白的臉龐。他匆匆下馬,跪在她身旁,卻發現不對勁之處,她像失了心似的。
「寶寶?寶寶?你醒醒!寶寶?」
在他不斷呼喚她的名字時,杜孟侖也領著人過來了,他立刻接手後續的搶救工作,只是已經燒得差不多的閔家祖屋也沒什麼值得搶救了。
「孟侖,這裡交給你了,伯父他們煩請你安置。」杜孟白將動也不動的閔家寶輕輕抱起。
「交給我吧!」他同情地看著她,大嫂八成受到極大的打擊吧!
杜孟白默默地將她抱上馬,快馬加鞭地趕回杜府。
夠了!他若再讓她受到一丁點委屈和痛苦,他就不是個男人。
他好恨沒盡早將她納入羽翼,滴水不漏地保護。
好恨!好恨!
*** *** ***
「寶寶,這裡是你上回說再也不來的杜府,你真的要食言而肥羅!」杜孟白抱著她入屋,將她安置在他的床上。
只是懷抱中的人並無任何反應,他歎口氣,將候在屋外的大夫請進內室。「她失了神,身上似乎也有些小傷,請你診療。」
「老夫看看。」大夫正想為她看診,卻瞧見他沒退出屋外的打算,詫異地看著他。
「你看就是了。」杜孟白不悅地吩咐。
「是。」大夫連忙回神,專心看診,看來坊間的傳言是真的,杜大爺真的看上閔家小姐了。
「如何?」
「小姐經歷火災的驚嚇,再加上傷心,才會暫時失了神,老夫開幾帖藥讓她服用,不會有事的。」
「傷呢?」他稍稍安心些。
「全是些輕傷,老夫記得杜府有上好的傷藥,比老夫的藥方還有效。」老大夫微微一笑。
「是嗎?多謝你了。」杜孟白送他到房門口,請總管帶大夫去寫藥方。
他回到她的身旁,望著她依舊茫然的臉龐。他也是剛剛才收到消息,閔家康把地輸掉了,偏又一把火燒了閔家祖屋,這雙重打擊讓她再也不想清醒吧?
是他賭太大了。
救不救得回那賭徒算什麼?
他不該拿她冒險的!
可惡!竟讓她遇到這麼危險的事,太可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