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著魔不由自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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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頁

 

  水寒說完,俐落地上了馬車,抽鞭,頭也不回的奔向遠方。

  姚衣衣按著肚子的背影好似想阻止卻無能為力。

  「水寒!」

  一聲淒厲的叫喚,消失在大風雪中。

  姚爾爾的眼淚如斷了線般滾落,錯到不能再錯,姚彩衫的手也放下。

  「怎麼會這樣?怎麼可以這樣?」姚爾爾喃喃自語著,旋即轉身,奮力推開姚彩衫僵硬的身軀,踉踉蹌蹌的離去。

  天啊!他只是想爭取一點時間來轉圜,來找到法子讓季清澄回心轉意,卻沒想到會一錯再錯,這最後的演變結果,讓他不能言語,他望著洶湧人潮中,冷然未動的人兒,雙腿不能自己地動了。

  *** *** ***

  喝了整整一夜,酒意正在興風作浪,腦子似乎快要起火燃燒,心頭自然也是。

  雖然似乎聽見了很驚人的宣言,但季清澄並沒有多大的感覺,反倒是姚彩衫火熱的凝視,讓她不能言語,好像有什麼東西從內在長了出來,狠狠反過來噬咬著心頭。

  痛到極點,可能會出現幻影,例如,她就看見心心唸唸的姚彩衫朝著自己走來,又扣住自己的右腕,逼著自己走。

  昨夜才受過傷的右腕,承受不了了。

  「好痛,姚彩衫,我的手好痛!」

  季清澄口齒仍舊清晰,但真相是她早就醉了。

  氣勢逼人的男子,猛地轉過身來。

  「清澄,不能一錯再錯下去,你明明是個女孩兒,怎麼能娶我二姊?現在連我大姊也被事態逼得要嫁逍遙呀!你不能再讓事情這樣發展下去!」姚彩衫威逼著道。

  她冷冷揚眸,「這事不是我能控制的。」

  姚彩衫眉心一皺,似乎也認同,但不能接受。

  半晌——

  「你為什麼非要當個男子不可?你分明就是女孩兒呀!」

  聞言,季清澄有股想笑的感覺。

  或許是酒力讓她不能再關住自己的嘴,不過,她也不在乎了,她揚眸,和男子四目相對。

  「你生下來的第一個記憶是什麼?」

  面對唐突的問句,扣著散發酒氣的醉人兒,姚彩衫感覺得出這後頭有話。

  「我不記得了。」他隨口應著。

  其實只是借這個問題要帶出後話,季清澄頷首。

  「我可記得很清楚。」她勾超了嘴角,似笑,卻又不是笑,「是聲音,一聲淒厲哀絕的尖叫聲音,直到我長大懂事了,才知道,那是我出世時,我娘的慘叫聲。」

  這難得的坦承並沒有解開姚彩衫內心的疑惑。

  「這和你是男子有什麼關係?」

  季清澄腦子好昏。

  「怎麼會無關,我娘發現我是女孩,才會尖叫呀!」她頓了頓,胸口一脹,有話不吐不快。「巴蜀雖是王土,卻是由當地世襲的上司代為統治,而咱們那兒的上司有一種不成文的權利,叫作初夜權。」

  季清澄掙脫了姚彩衫過於驚愕的手指,醉得不分東西南北,高低抑揚地放聲唱了起來,而後回過頭來。

  「你聽不懂吧?」她放任地摸著那英俊的容顏,想起了離家的那日,又笑了,「我講給你聽吧。」

  她望著姚彩衫複雜而深沉的雙眼,斂起笑容。

  「天無柄,地無環,上司有個初夜權,誰家姑娘要出嫁,他要先睡頭三晚;阿姊阿妹哪個願,恨不生做男兒身,腿如馬,手如鷹,東南西北任意行。」

  「我娘當年也是這個權利的受害者,每個姑娘在出嫁前,都要受一遭這個污辱,在成親後,我聽家裡的人說,她一直無法和我爹同房,直到五年後,才生下我大哥,而後,當我出生時,她的慘叫聲響徹雲霄。」

  「我爹怕再刺激我娘,隨即將我抱走,然後對外宣稱我娘生了個男孩,我娘的心病才好了些。打小,她為我穿衣裳的時候,總對我說,我是男孩就好了,就不用害怕了。」

  「漸懂人事,我方明白,當我哭鬧著自己和哥哥不同時,她為什麼總哭著說我是男孩,兩個弟弟因為我,差一點也在懷胎之初,就被我娘害怕又懷上女孩,種種自殘的舉動給害死。」

  「我娘的痛苦沒有維持太久,生清澈時,血崩不止,但她在死前,不看也不抱剛出生的清澈,只把我叫到跟前,要我跪下發毒誓。」

  季清澄笑望著愕然不能言語的姚彩衫。

  說實話,一個酒醉的人居然還能分辨他人的心境,真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好笑經驗。

  「她要我發誓這一生都以男兒身活下去,若有違誓,我最心愛的家人,全都將因我違誓不得好死。」

  醉意一口氣全湧了上來,季清澄好暈好暈,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的開口,「我好後悔,兒時的我不該嚷著要上京的,爺爺也不會因為我端茶給熱暈的老先生喝而應下婚事,要不是咱們家的男兒都訂了漢人女子為妻,我爹娘也不會用這當成擋箭牌,這才是錯,你要我怎能不娶妻?我是男兒,你沒資格……」

  季清澄醉話還沒說完,就軟倒在姚彩衫懷裡。

  當人兒醉倒後,姚彩衫終於放任自己露出萬般痛苦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將她送上床,而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 *** ***

  麟德三年元月十五日,沽飲閣內。

  僅十天不到,人事全非。

  楚小南在那之後隨即宣佈要拋繡球招親,事情的演變已經無人控制得住。

  樂逍遙和姚衣衣、季清澄和姚爾爾的婚事,也火速進行著。

  長安城裡轟動著元月十五要喝誰家喜酒,而沽飲閣和京醉樓所有人都瘋了,卯足勁辦喜事,互別苗頭。

  可是這一切紛紛亂亂,和姚彩衫已無關係。

  有苦難言無聲斜倚繡床,心海潮起潮落掀起軒然大波,臉上反而不知該做何表情來呼應。

  累了,可能也是其中一個原因。

  算是我求求你饒了我吧!

  弄不清楚為何一介男兒心情可以這麼的委屈,他只是不願見這姻緣大事發展至離譜失控,可是他總在最關鍵時刻竭盡全心用錯了力,促成情勢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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