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親,娃娃情,當年一葉茶,誰是誰郎君?」姚彩衫悶悶的哼著,說不清究竟為何而氣悶。
那個人兒一句「沒資格」阻擋了他所有的心情,找不到出口的熱流依舊不能止息片刻,連睡了,夢裡也是她冷漠的面容寫滿無動於衷。
或許,不能放著不管這個念頭一動,便已注定要無力回天了吧!
姚彩衫有些失笑,好奇自個兒怎麼事已至此,還能如此心煩意亂的胡思亂想。
可是若不嘲弄一下自個兒,他好怕他會再做出什麼天大的蠢事來……縱使已經不可能再更錯了。
那人要娶自個兒的親二姊呢!這是菩薩系的無情姻緣線,菩薩咒的神旨娃娃親,茶樹移之則不生,他又沒分到她的半片茶葉!
一葉茶,只不過是區區一葉茶,竟成如斯奢望灼痛心房……
「娃娃親,娃娃情,今日一葉茶,蝴蝶夢迷君!」姚彩衫強顏歡笑,扯著聲音低吟,給了這長年流傳在京師裡的譏笑童歌一個答案。
只不知會不會有那麼一天,有資格再這麼笑著胡說八道去逗那人開開心。
在聽完她的往事之後,他只能心痛的將所有感覺都埋葬。
或許,季清澄也曾經心痛的埋葬所有女兒心願吧!
他沒資格去要求她恢復女兒身嫁給自己。
是,他突然懂了,那種想要將她擁入懷裡,心頭炸開的心情是什麼了,在不知道她是女兒身前無法接受的違和感,此刻變成最甜蜜的痛。
因為,他永遠不可能擁抱女兒身的她,不可能在最靠近她的地方,看見聽聞她所感受到的一切,去體驗世事的歡喜和悲傷,人生的短暫和無盡。
在世人的眼中,這神旨娃娃親和自己無關,現實的殘酷,讓他雖然長大了,心情卻亦如兒時的無助。
在這一天,他必須閉嘴,別說是觀禮祝福,他怕自己只要看到那個人一眼就會失控,整個人爆炸開來。
他不甘願,真的不能甘願!
「喲喲,大少爺,在想什麼呀?」
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眼前的男子魅笑著問。
正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姚彩衫掃了眼笑說著的來人,而後又低下頭,兩家交好,這人要不驚動任何人溜進沽飲閣並不難。
「不要你管。」姚彩衫淡淡的道。
千不該萬不該,樂逍遙不該答應姚衣衣的胡亂要求。
樂逍遙不以為意,笑得邪魅。
「別因為心上人不要你,就拿我出氣嘛!」
聞言,某件荒唐事閃過腦海,姚彩衫冷冷抬起眼。
「你知道清澄是女兒身,對吧?」
樂逍遙懶得否認,知道否認不過,等下還要承認,否則他也不用多跑一趟。
「知道,打一會面,你們這些人都當她是男子,只有我注意到她身段怪,那時就懷疑了。」
該怎麼說呢?季清澄無女兒的扭捏,但是他並沒有錯過她曇花一現的嬌媚姿態。
樂逍遙看著氣憤之後又無以為繼的姚彩衫,心頭潮湧。
「怎麼,你就要這樣安安靜靜地看她娶你二姊?」他笑吟吟地問。
姚彩衫別開了臉。
這很孬,他知道,可是他無能為力。
「我不會看的。」
樂逍遙還怕他用情不到這個程度呢,燦笑著。
「又不是不看,這事就不會成真。」他偎近了只靠最後一股意志在支撐著的男子耳際,「你縱使不看,婚禮之後,你們永遠都會有關係,你永遠得叫她一聲『姊夫』。」
像被特定字眼觸動,姚彩衫猛地一震。
他曾經多麼想要的關係,現在變成一頭猛鬼,撲了上來。
「既定事實……」
樂逍遙微微一笑。
「是啊,這既定事實會跟著你一輩子,她娶了姚爾爾,你這生就逃無可逃了,真不知道,你能不能開開心心地喚她一聲姊——」
「別開玩笑了!」
樂逍遙微笑,「做不到對吧?」
姚彩衫想撕裂眼前逍遙男子。
但是他也不能否認,才被煽動一下,就已然決裂的內心,有多麼想望那個清秀人兒,只不過……
「我究竟該怎麼做?又不能逼她恢復女兒身!」姚彩衫艱難地恨道。
樂逍遙聞言,魅眸一蕩。
「我是不知道她有什麼難言之隱,不過……」他望著姚彩衫晶燦的眼眸,難得的決定給好友一個痛快,「她都能當男子,你也沒啥好顧忌的,是吧?」
那似問非問直指某個可能性,姚彩衫倒抽了一口大氣。
不過,相較於失去她,其實真的沒有任何事情值得被考慮了。
正當他要起身時,卻被硬按回床鋪,他不禁虎眸一瞪。
「逍遙,你幹什麼,再不放手,別怪我不客氣!」
樂逍遙綻笑,「我想你應該還沒忘記你侵犯過我,欠我一個人情……」確定姚彩衫臉色變得難看,不得不頷首後,想起了那張倔強的容顏,或許再過不久就要拋繡球了,他時間不多,笑著說了下去:「無論你有多迫不及持,你也得先處理完姚衣衣和姚爾爾再去搶親啊!」
說得有理,姊姊們的事情不了結,他也不安穩。
他的要求和自己不謀而合,姚彩衫不需要想,直接點頭,達成共識的兩個男人,背影是佛阻殺佛,神擋滅神的毅然果決。
第十章
安邑坊大街上萬頭攢動,等著開宴喝喜酒的長安酒客,按捺不住的鼓噪聲此起彼落,然後,沽飲閣的大門先開了。
姚衣衣的蓋頭早掉在半途,她不管,動作明快,翻身上馬。
「駕」的一聲,她狠狠抽了一鞭。
波絲雪蹄馬全力向前衝刺,她在一瞬間突破了人群,揚塵而去,連影子都看不見了。
接著,是京醉樓的大門開了,穿著大紅椿茶綢衣的華自芳一臉堅決,英氣逼人,傲不馴禮,趁沽飲閣大門敞開之際,冒雪不請自入。
一閣一樓的大門緊接著合上。
怎麼一回事?怎麼要嫁的新娘子跑了,不是新郎的人又登門而入,現在是怎麼一回事呀?
在大風雪中望眼欲穿,等著美酒的長安酒徒們看得目瞪口呆,對於事情發展看得一頭霧水,不能解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