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月,周英傑馬不停蹄,飛到各地視察情況。在北美當地大力起用年輕一代新銳設計師,並積極培養本土設計人才,同時投入大筆預算在平面與電視賣告。
大中華區仍是AJ的主要市場,周英傑也特別注重這塊市場,所以耶誕前夕,AJ特地在上海外灘舉行了一場特別服裝秀,並在秀後於外灘的和平飯店開了慶祝會暨耶誕聯歡晚會。周英傑直接從紐約飛到上海,特地參加了這場特別服裝秀,並且出席慶祝會。
不過,跟出席的貴賓寒暄招呼過後,他只再待了一會,便把慶祝會丟給以大股東身份出席的黃大傑,悄悄離開會場。
「幹麼?喝悶酒?」黃大傑走過去。
周英傑掃他一眼,不答,自顧喝他的酒,望著高樓外上海外灘夢幻似的夜景。金茂大廈與東方明珠電視塔在夜裡燈火輝煌,晶亮燦爛無比。
「你這張撲克牌臉,我都看了好幾個月了,你不煩,我都煩了。」這傢伙就是從小當慣優等生了,老一副故作深沉,看了教人冒火。
「你煩的話,下去跟大家鬧去,少在這裡煩我。」優等生就是優等生,眉毛都不動一下,不慍不火地頂回去。
「你這什麼話!」黃大傑嚷嚷。「失戀了也不必拿哥兒出氣。」
「誰失戀了?」周英傑沒好氣白他一眼。
「哪,」黃大傑斜眼睨視,討嫌說:「好好的慶祝會不參加,一個人躲在房間裡,喝著悶酒,倚窗遠眺,孤家寡人,形單影隻,顧影自憐的,這不是失戀是什麼?」還故意咬文嚼字,更加討嫌。
「你嚕嗦完了沒有?」周英傑乾脆把酒塞到黃大傑手裡,走到沙發旁坐下,打開電視。
「還沒呢。」黃大傑跟過去,關掉電視。「英傑,不過是一個人,你要真是放不下,大不了去把她綁回來。」
惹得周英傑又白他一眼。
黃大傑咧開嘴,在周英傑身旁坐下。「所以我說你真是純情呢,英傑。」
「你要再多嘴的話,當心我轟你出去。」
「忠言就是逆耳。我真搞不懂你,天下美女那麼多,你何必把自己搞得那麼淒慘——」
「黃大傑!」周英傑出聲警告了。
「好,好,我不說就是了。」黃大傑平舉雙手投降。
沒十秒,嘴巴又犯賤,說:「不過,不是我說,英傑,男人做到像你這程度,也太失敗了。不過就是一個女人,喜歡就喜歡,不愛就不愛,怎麼你就看得那麼複雜,跟它個羅蜜歐與茱麗葉似,你不累啊?」
「黃大傑!」第二次警告了。
「好,好,我知道。但聽我一句,別把自己搞得那麼壓抑,適度發洩一下,不然對身體有影響的。」
周英傑忍無可忍,站了起來。
「好,好。」黃大傑跟著起身,雙手平舉擺動安撫。「我出去就是了,你不必一副要吃人的模樣。」退了出去,一邊還不斷搖頭。
周英傑這才吁口氣,走到裡頭房間,重重往大床一躺,瞪著天花板發怔起來。
*** *** ***
女人天生就有取悅男人的本能吧?
不僅為自己喜歡的人裝扮,所謂「女為悅己者容」,也為喜歡自己的人裝扮,雨露均沾,澤被天下。
要不然,公司裡除了她之外,另外的,也是唯二的女職員,為何老是沒事就照著鏡子,這邊撥撥、那邊弄弄,塗抹齊全,與兩個男業務說說笑笑、打情罵俏?
公司除了老闆、老闆娘,就她們兩個女職員,跟兩個跑外頭的男業務。每天埋頭就是工作,說是業務助理,但什麼都要做,一個人當兩個用,物盡其用、人盡其搾,每天累得她回到家只想倒頭就睡。
在這家公司工作了兩個多月了,張明美每天都想辭職,但每天都要自己多熬一天。一天又過一天。
「明美,快把這個表格打好。」接近中午時,老闆娘十萬火急地丟了份報關的資料給她,交代什麼時候要做好,然後便跟老闆一起出去吃飯。
張明美任勞任怨,習慣了也不吭聲。
三個多月前,她把一張銀行本票連同辭職信交給蕾貝卡後,就沒再回AJ去過。辭職信其實應該是交給吳妙麗,但既然蕾貝卡是「經手人」,她就把東西交還蕾貝卡這個經手人,辭得清清楚楚、乾乾淨淨。
沒了工作讓她很恐慌,她不敢稍加休息,立刻就著手應徵找工作。剛開始應徵了幾家大公司;人家不是嫌她學歷不夠,就是資格不符。有的問她在AJ做得好好的,為什麼辭職?她給不出一個好的理由,也就沒下文。
然後,她學乖了,隱瞞在AJ的經歷不說,也不敢再指望大公司。小公司薪水都不高,福利苛刻,而且能壓搾就壓搾。
她找了一個多月,都沒找到工作,急得快哭出來。最後,這家公司要她,她根本也沒選擇餘地,急急抓住。一個月才兩萬塊,還包括全勤獎金兩仟塊在裡頭,她如果請個假、遲個到或早退什麼的,那兩仟塊就泡湯了。
待遇苛刻,但也沒辦法,她很怕沒有工作,生活的焦慮時時啃噬著,只能默默忍受。
「明美,妳看看我這條項鏈怎麼樣?跟我衣服配不配?」隔壁的小鳳又在照鏡子,不放心似湊過去問她意見。
張明美看了一下,點頭說;「挺好看的,很配的。」
小鳳高興地笑了起來。下午兩個業務先後回來,也讚美小鳳戴那條項鏈很好看。小鳳嘴角一提,如花般笑開,跟他們眉來眼去,一搭一搭地說笑打鬧。
張明美看了,佩服得不得了。小鳳的工作也不少,居然還有時間在那裡笑笑鬧鬧。但看小鳳如春花笑得恁般燦爛,心裡也羨慕得很。想想,如果換作是她,雖然不習慣,聽到人家讚美,也還是高興的。喜歡聽好聽的,那是天性,沒人不喜歡溫柔親切柔情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