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與你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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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頁

 

  就算迪生果真是瘋子,他也是非常有錢的瘋子,愛瑪在拾級而上時提醒自己。只要能熬過受雇於他的這星期,她就會有三倍於平常季薪的收入。想到錢,她就比較願意視迪生為頭腦清楚的正常人。

  抵達三樓的走廊時,舞廳的樂聲笑語迅速被古堡的石牆吸收。她的腳步聲在沒有地毯的石頭地板上空洞地迴響著。她停在她的臥室門外,打開小手提袋拿鑰匙。

  另一陣戰慄竄下她的背脊。

  那個該死的茶。迪生十分肯定它不可能對她起作用,萬一他錯了呢?

  除了使她頭暈目眩以外,她開始懷疑它真的有效。她對猜謎遊戲向來拿手,但今晚的運氣好得令人不安。她發誓明天絕對不要真的把茶喝下去。她納悶著要不要告訴迪生她對茶的疑慮。經過一番思量後,她決定隻字不提。她大可以在這裡猜測他的頭腦是否正常,但可不願他質疑她的精神狀態。

  她進入臥室鎖上房門。更衣準備就寢的例行公事並沒有使她越來越緊張的神經平靜下來。她身穿睡衣注視著床鋪,心想自己不可能睡得著。上床前呼吸點新鮮空氣的衝動突然變得極其強烈。到古堡的城牆上散個步正好可以幫忙驅散茶的殘餘藥效。

  她從衣櫥裡取出褪色的印花棉布睡袍穿上,繫好腰帶,趿上拖鞋,走出臥室,習慣性地鎖上房門,把鑰匙放進睡袍口袋裡。抵達通往屋頂的橡木門時,她不得不整個人靠在門板上才把沉重的木門頂開。

  出了木門,她發現自己置身在古堡的城牆頂上。她走到牆邊,倚著城垛眺望遠方漆黑的濃密樹林。她深吸口清新的空氣,開始走向城牆的另一頭。夜色中傳來舞廳裡的音樂和談笑聲。她走得越遠,嘈雜聲就越小。她在南城牆的盡頭轉身往東走。清新涼爽的晚風吹走茶的殘餘藥效,卻吹不散縈繞心頭的不祥預感。

  討厭的預感。她不能因為有點不安就在這外面待上一整夜。

  心意已決的她開始沿著城牆往回走。抵達橡木門前,她用雙手握住古老的鐵製門把,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門拉開。一踏進幽暗的走廊,大難臨頭的不祥預感立刻增強。正要強迫自己走向臥室時,她聽到腳步聲在石牆間迴響。

  有人從走廊另一頭的迴旋梯上來。

  恐懼襲向她。除了她以外,任何人都沒有理由在這種時刻到三樓的這側廂房來。

  她不再質疑湧上心頭的急迫感。她只知道她絕對不能冒險回她的臥室。在樓梯上的那個人無疑就是要去那個房間。

  她不假思索地衝向最近的一扇門,門把在汗濕的掌心輕易轉動。她溜進閒置的空房間,在身後悄悄關上房門。她把耳朵貼在門板上傾聽,她的呼吸在自己聽來顯得格外大聲。

  腳步聲停下。她聽到鑰匙在鐵圈上互相碰撞,接著是其中一把鑰匙插進她臥室房門的鎖孔裡。她閉上眼睛,努力輕聲呼吸。

  第一把鑰匙未能打開門鎖時出現一聲低沈的咒罵,另一把鑰匙插進鎖孔裡。有人拿了管家的鑰匙串,她心想。那人顯然試遍所有的鑰匙也要打開她的房門。

  另一把鑰匙插進鎖孔裡,另一聲低聲咒罵。她判斷是男人的聲音。他越來越不耐煩了。

  接著她聽到她的房門被打開。她打個寒顫。闖入者進了她的房間。如果幾分鐘前沒有到城牆上散步,她現在不僅無路可逃,甚至有可能無助地躺在床上熟睡。

  「這是怎麼回事?」柯契敦因氣憤而提高的聲音從敞開的門口傳到空蕩蕩的走廊上。「狡猾的小賤人,躲在床底下嗎?」

  啃噬愛瑪的恐懼被竄升的怒火取代了一部分。淫蟲。她昨天敲他的那一下顯然不夠重,可惜迪生阻止她把他推下樓梯。

  「不在床底下?那麼一定在衣櫥裡。躲也沒有用,親愛的葛小姐。我知道你在——」他突然住口。「誰?」

  愛瑪的胃揪成一團。還有別人在她房間外的走廊上。她太專心傾聽柯契敦的動靜,所以沒有注意到另一對腳步聲。

  柯契敦顯然也沒有。

  「你在這裡做什麼?」柯契敦咆哮著說。「這是怎麼回事?」

  對方沒有回話,但柯契敦再度開口時聲音中充滿驚慌。

  「慢著。看在老天的份上,把手槍收起來。你不能這樣做,你——」

  低沈的槍響打斷柯契敦的抗議。一秒鐘後傳來重物落地聲。

  愛瑪在漆黑的空房間裡屏息以待。彷彿過了一世紀之後,她聽到她的臥室房門關上。地板上沒有腳步聲響起,但在經過許久之後,愛瑪相信第二個闖入者已經離開了。但她又等了幾分鐘才敢冒險從藏身處走出來。

  沒有受驚的叫喊,主樓梯上也沒有腳步聲。她一點也不驚訝沒有人聽見槍聲。厚厚的石牆吸收了大部分的聲響,其餘的則被舞廳的音樂聲淹沒。

  愛瑪停在她的臥室門外。她不能永遠站在走廊上,她告訴自己。她必須採取行動。

  她鼓起勇氣推開沒有上鎖的房門。門板緩緩向內移動。

  死亡的氣息撲鼻而來。

  她望進房間,看到地上的屍體。在銀色月光下,柯契敦白襯衫上的鮮血彷彿是黑色的。

  淫蟲這次真的死了。

  第四章

  迪生舉高蠟燭照亮蘭妲旅行箱底成排的不透明小瓶子。他隨便挑了一個,拔開瓶蓋。似曾相識的氣味從瓶裡飄出來。他說不出裡面的碎片是什麼藥草,但它勾起了他的回憶。

  多年前在梵薩嘉拉島寺廟的園圃裡他曾聞過那種奇特的香味。在初入門修習梵薩術的灰袍歲月裡,那種味道始終伴隨著他。他回想起年少時的自己在剃光頭的紫袍僧侶的指導下研讀哲學,黎明時在園圃與叢林交接處做早課,風雨無阻地苦練梵薩精髓的搏擊術。

  他拋開回憶,把深色瓶子放回旅行箱裡,拔起下一個瓶蓋。瓶裡的乾燥碎片散發出奇特的甜味,同樣使人想到梵薩嘉拉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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