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與龍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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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頁

 

  韓紫妍連忙摀住嘴。她和湛離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街坊鄰居,自然聽說過關於湛氏被閻氏詛咒的傳說,而且這個傳說不只「水月街」每個人都知道,應該說整個「翠微鎮」上無人不知。

  「阿離,其實宋良喬是喜歡妳的對嗎?」紫妍瞅著她,輕聲說。

  「他成天被我揍,會喜歡我?」她失聲一笑。

  「他要是不喜歡妳,幹麼妳揍他的時候他從來都不躲不閃呢?一個大男人會怕了妳的粉拳繡腿?別說笑了!」

  「現在說這個做什麼,人家都娶媳婦兒了。」湛離默默地擦乾手。

  紫妍歎口氣。「要不是因為那個詛咒,妳早就嫁人了。」

  「說到嫁人,青田鎮的杜家不是去妳家提親了嗎?怎麼樣,成了沒有?」湛離輕巧地把話題從自己身上轉開。

  「應該是成了,我爹娘正在看良辰吉日。」紫妍低下頭,從另一個甕中拈起一塊醬冬瓜吃。

  「真的!」湛離真心地為她高興。「妳可好了,杜保業我們都見過的,人品還不差。」

  「還行吧,我對他沒什麼太大的感覺,嫁人不就是這麼回事嗎?」紫妍慢慢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醬冬瓜。

  「這是配飯吃的,妳老愛這麼吃,不覺得鹹嗎?」湛離倒了杯茶給她。

  紫妍接過茶喝了幾口。「等我嫁了,要想吃到這味道可不容易了,趁我還沒出嫁以前,妳就隨我吃吧。」她說著,突然有些哽咽。

  湛離抿著唇,覺得胸口像被什麼東西沉沉地壓著,很不好受。

  「人長大了真不好,宋良喬娶妻了,不能再像從前那樣跟我們打打鬧鬧。再過一陣子,妳也要嫁到青田鎮了,以後……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杜保業還有個弟弟,不如妳嫁給他,這樣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紫妍異想天開地笑說。

  湛離白了她一眼。「很不錯的笑話,明知道正常人家不會想娶我,妳又何必開我玩笑?」

  因為那一個陰魂不散的詛咒,讓她已經年過二十歲了還不見半個男人上門提親。娘曾經對她說過,不管對方斷手或是瘸腿,只要肯上門提親的男人,她都一定點頭同意。

  「阿離,對不起!妳知道我不是有意的。」紫妍扯著她的衣袖道歉。

  「我當然知道。」她好笑地揮揮手。

  「妍姑娘,我要買如意糕!」一個老太太從隔壁探頭過來喚道。

  「好,我來了!」紫妍趕忙回去招呼老太太。

  湛離深深吸口氣,嗅到的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醬菜氣味,忍不住幽幽一歎。也許,她會和娘一樣,這一輩子都離不開醬菜了。

  湛大娘從地窖裡抱出一壇醬菜,湛離立刻伸手去接過醬菜,然後再把圓圓胖胖的身軀扶出來。

  「妳剛剛跟誰鬥嘴了?」湛大娘拍了拍衣上的塵土。

  「是宋良喬的新媳婦兒,她好沒教養,喊我『賣醬菜的』,還說沒看出我是個姑娘。下回看到宋良喬,非臭罵他一頓不可,讓他好好管教一下他的媳婦兒!」湛離沒好氣地低聲咕噥。

  湛大娘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接著重重一歎。「阿離呀,妳這個樣子,遲早有一天會把全鎮的人都給得罪光的。」

  「是人家先得罪我的,怎麼說我得罪他們呢?」湛離不悅至極。

  「咱們家世世代代都是賣醬菜的,人家這麼喊有什麼打緊?這樣就讓妳上火了,還不肯把醬菜賣給人家,怎麼,妳是嫌咱們家還不夠窮是嗎?」湛大娘的熊掌朝她頭上敲了一記。

  湛離咬牙撫著痛處。「話不是這麼說,人窮也要窮得有骨氣呀!」

  「妳這歌唱得好,可妳老娘不愛聽!我這輩子可是窮怕了,少跟我說什麼骨氣不骨氣的!」湛大娘忙碌地把存在地窖兩年的醬菜罈子揭開。

  湛離清了清喉嚨。「娘,鋪子妳先照看著,我出去一下。」

  「去哪兒呀?」

  「紫妍要嫁人了,我去挑件禮送她。」她低聲說。

  「去吧。」湛大娘唉聲歎氣。「老是妳送禮給人家,什麼時候才輪得到人家送賀禮給咱們呀!」

  湛離感覺心口被捅了一刀。

  別指望了,我這輩子嫁給醬菜是嫁定了。她把想說的話硬生生地嚥回肚子裡,悶聲不響地回房換上她最好的一件衣裳,然後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個荷包來,那荷包裡有她存了很久的銀子。

  最好的朋友要出嫁了,就算花光所有的積蓄,她也要買件好東西送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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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翠微鎮」有兩條大街,一條是「水月街」,一條是「風泊街」。

  「水月街」是專賣柴米油鹽醬醋茶的雜貨大街,而「風泊街」則是雅游文化之所,賣的都是些字畫、古玩和金銀玉器等等。

  去這兩條街的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水月街」是女人和豪府僕婢們採買雜貨的地方,而男人、文人、富家子弟則喜歡逛「風泊街」。

  湛離隻身來到女人很少出現的「風泊街」閒逛,一走到「風泊街」,她立刻就感覺到不同於「水月街」的氣氛。「水月街」漫是人聲巿聲,吵雜喧囂,是凡俗的紛擾世界;「風泊街」則是靜悄悄的,儒雅溫文的男人們悠閒地欣賞字畫,身穿華服的公子千金看錦鍛、買金玉,一派繁華富麗景象。

  湛離低頭看了看陳舊的繡花鞋,後悔沒有把新做好的那雙鞋穿出來。

  經過一間專賣白玉的店舖時,她佇足看了半晌,最後相中了幾件玉珮。

  「這雕的是什麼?」她走進鋪裡,興沖沖地問掌櫃。

  「這是荔枝玉,上品的白玉。」掌櫃瞇著眼打量湛離。

  「我問你雕的是什麼?」她可不懂什麼上品、什麼荔枝玉的,她只對玉上面雕刻的孩童感興趣,也沒聽出掌櫃語氣中的傲慢和敷衍。

  「這上頭雕的是把玩蓮花的孩童,有『連生貴子』的意思。」掌櫃一隻手誇張地捏著鼻子,好像難以忍受什麼怪味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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