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庭院裡,兩人悠閒地享受相識以來最平和的相處,這才發現彼此的觀念十分契合,她的聰穎讓徐御征更加折服,益發相信這麼聰慧的女孩一定出身良好家庭。
文玨雲不得不承認,徐御征確實是個博學多聞的人。偷偷望著他挺拔的身影,如果沒有這些恩恩怨怨,他該是讓人心動的……
甩甩頭,文玨雲暗暗告誡自己:她只希望讓養父母能解脫苦難,不該也不能有非分之想。
她怪異的動作惹來徐御征的詢問:「怎麼了?」
「沒有,突然想起一些事。」
「願意告訴我嗎?」
「只是些無關緊要的回憶罷了。」文玨雲輕描淡寫的推掉。
她的拒絕讓他微微不悅,他敢說絕對有問題困擾著她。
雖然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好一陣子了,他們的交情卻是剛剛萌芽。
一想到她可以自然地跟每個人相處,卻獨獨跟他劃下距離,這種感覺讓徐御征相當的不高興。
「你不開心嗎?」他臉上的不豫,讓文玨雲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他的脾氣太古怪難懂,也許剛剛的友善只是海市蜃樓,想起先前的不愉快……她不想再當炮灰!
徐御征卻不肯放手,「沒事,真的。」只是一個小小動作,讓他感覺到她又要逃離了。
他不喜歡她總想著逃離他!
為什麼會這麼堅持?徐御征沒有細究。
文玨雲仔細搜尋他眼裡的蛛絲馬跡,直到確定他真的沒有生氣,才鬆了一口氣。
「怎麼,在你眼中我是個喜怒無常的暴君?」她提心吊膽的模樣讓他不悅,壓根忘了是自己的作為讓她有這種感覺。
「不!」文玨雲連忙否認,「畢竟寄人籬下,我只是怕引起主人的不悅。」
一句「寄人籬下「刺進徐御征心裡,徹底攻破心防。剛開始流亡時,他們也曾嘗盡寄人籬下的滋味,就是那種動輒得咎的感受跟發誓報復的決心,督促著他咬緊牙關,矢志成功。
「我不會再趕你走,不要有寄人篙下的感覺,永遠都不要!」
文玨雲順從的依偎在他的懷裡,她知道自己無意中的話激起他坎坷的過往,才發現剛毅的他其實有著最脆弱的心,因為肩上扛著血海深仇,所以才會處處防備他人。
從來沒有這麼痛恨過自己,她多麼想要撫平他眉間久烙的傷痛,卻只能乞求他的原諒。
對不起……她在心裡默念著。她真的很珍惜徐家人給她的回憶,她是拿真心真意對待他們的!
只恨身份對立啊!如果她沒被文家收養……
天,她怎麼能有這種想法,要是沒有養母,早就沒有她了,況且文家只剩下她了,這深仇大恨不由她來化解,要由誰呢?
文玨雲抱著他的腰,更次堅定要化解兩家恩怨的信念,不只為了救贖養父母,也為了他!
她多麼希望她能抹平他臉上的傷痛,多麼希望自己能夠帶給他歡樂,甚至希望在身份曝光之後,獨力擔下所有的傷害。
可不願他受傷,也注定了她將受傷。
第五章
他們之間的關係從那天起有了明顯的改善,徐天進對這種悄形是樂觀其成的,文玨雲的真實身份在他眼裡從來就不重要,不管她因何而來,二十五年前的血案都跟她沒有關係。
他喜歡這個女孩兒,兒子也喜歡!從他們兩人熠熠發亮的眸子看來,兩個年輕人是互相吸引的。徐天進很慶幸有生之年能見到兒子找到所愛,也希望她能拭去他心裡殘存的仇恨。
在張嫂示意下,徐天進提起:「今天是徐家的忌日,待會到祠堂裡上個香。」
徐御征放下碗筷,冷淡的說:「上香可以,叫張嫂撤去供品。」
他們兩父子因為有文玨雲在中間潤滑的結果,已經比從前熱絡多了。但是一講到祭祀的問題,還是不可避免地引出爭執。
立場尷尬的文玨雲只好在桌子下拉拉徐御征的袖子,希望他態度和緩些。
徐天進輕歎,「不放供品,不是擺明了要那些先人無法平心靜氣的去投胎嗎?」
來自她的輕觸讓徐御征不像以前的強硬,只冷聲說:
「我就是要他們累積怨憎。」
徐天進搖頭,「死者已矣,你這又是何苦呢?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徐御征正要反駁,在察覺拉著他袖子的小手微微顫抖之後,勉強緩和口吻:「他們不需要投胎轉世,以前陰陽兩隔,他們奈何不了他,可現在就好辦了。冤有頭債有主,如果他們有靈,會知道該怎麼做!」
他話裡的恨意讓文玨雲一驚,一個不小心將碗掉到地上,」對……對不起!」
她匆忙蹲下來清理,避開他們的目光。
冤有頭債有主?養父母已經受了整整五年求死不能的罪罰,還不夠嗎?
徐天進瞪他一眼,「女孩子膽子小一點,為什麼要嚇雲玨?」
徐御征拉起她,有點氣悶的說:「別弄了,張嫂會清理!」
文玨雲低著頭站起來,「我吃飽了。你們慢吃。」便匆匆跑出飯廳。
徐御征不解的望著她怪異的反應。
徐天進苦心的勸著:「你看!如果冤冤相報是合理的,雲玨何必嚇成這樣?孩子,你試著站在她的立場想想,誰願意待在鬼氣陰森的地方?難得她明知道徐家曾經發生這種事,還敢住在這裡。可是,要她接受你的怨恨……未免太強人所難!放下吧!背著這些仇恨不累嗎?」
徐御征站起來,「我去看看她!」他要問清楚,真的嚇壞她了?
他趕在她關上門前用手撐住門板,文玨雲頹然放手。
「為什麼要躲我?」徐御征托起她的臉問。
文玨雲只是搖頭。能怎麼說呢?說她希望他別再折騰亡者?還是替養父母求情?
不!她不配去要求他!他們之間什麼都不是啊!
徐御征在她耳邊低喃:「我說過不要躲我。」
文玨雲仰著頭,望進他衰傷的眼裡,「我沒有躲你。我只是……只是覺得有點害怕……」
她的話讓徐御征寬心不少,他笑著說:「因為不瞭解才會害怕,我帶你去祠堂看看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