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什麼要下毒?」她不禁反問。
他聳了聳肩,怕下的不是毒而是藥。
「吃吃看,好不好吃。」翁書雅催促。
他看著半焦黑的吐司,心一橫,拿起刀子切開,吃了一口。
「味道怎樣?」她緊張詢問著。
雖說這不是她頭一次披掛上陣,但卻是頭一次上陣還看得到實品的,味道上應該還可以吧。
「有炭的味道。」他嚼著嚼著,努力地分析其中奧妙的滋味。「有點苦,有點澀,還有點酸,有點鹹……我能請教你,這到底是哪門子的法國吐司嗎?」
如果他切一塊丟給維多利亞,不知道會不會把它給毒死?
「我加了起司和蕃茄片,還有鮪魚肉片,還擠了點檸檬汁,加一點點鹽巴……」看他的表情愈來愈深沉,翁書雅理直氣壯的理由也愈來愈薄弱,講到最後只剩下無聲的呢喃。
連伯凱無言地把刀叉放下,閉上眼,努力地平撫自己快要衝天的脾氣。
「總裁,對不起,我會加油的,我保證,在你今天下班之前,一定會把晚餐給準備好。」她一臉慌張。
「不用了。」他淡道。
「我會努力的。」她握緊拳頭以示決心。
「往後都不用了。」他揉了揉發疼的額。
語氣一軟,她的請求挾帶著濃濃的鼻音。「總裁,不要趕我走……」
噢,該死的,不准哭!
用這一招,太陰險了吧。
連伯凱恨恨地咬了咬牙,努力無視她的乞求。
「總裁,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保證……」
「我說不用了!」他暴躁地悶吼。
翁書雅嚇得瞠目結舌,淚水啪的一聲如決堤洪水般氾濫成災。
看著她落淚的眼,不知為何心底立刻萌生一股罪惡感,剎那間,他幾乎要以為自己是個泯滅人性的惡鬼了。
「我……」見狀,他艱澀地嚥了嚥口水。「其實,我的意思是說,你往後都不用準備餐點,我沒要趕你走。」
媽的,他在說什麼?
不是這樣的,他要她滾,立刻就滾,不准介入他的生活,管她是什麼企圖,他都不能忍受!
但是,那一雙眼啊,清透剔亮的淚水恍若能反射出他一身的晦暗,硬是給他穿上了罪惡的外衣,逼得他不得不捫心自問,自己是不是對她要求太過……去他個太過,她根本就不是來當管家的,他當然可以趕她走才對啊!
只是,一看到她無辜又試圖努力的表情,他的心又軟成一攤爛泥。
她一次又一次地壓搾他所剩無幾的同情心,不管是笑臉,還是淚腺失控,都教他無法抗拒。
真是該死!
「真的嗎?」她怯生生地問著。
「是是是!」連伯凱咬牙道,「我可以去上班了吧!」
「嗯。」她滿足地點點頭。
「我回房整理了。」他立即拐回房裡,壓根忘了他一開始是要質問她什麼。
翁書雅將桌上的杯盤放進流理台,卻還是聞到一股燒焦味,東聞西聞的,驀然發現味道是從客廳傳來的……糟!
她三步並作兩步地衝回客廳,挪開熨斗一看——
「完蛋了……」熨斗就擱在褲襠上頭,如今已燙出一個大洞。
「書雅,褲子燙好了沒有?」他在房裡喊著。
「還……」
「快點,我要上班了。」他開了門走到外頭,從她手上接過褲子,隨即轉進房內。
翁書雅怔愣地站在原地,雙手捂著耳朵,等待他的暴吼聲,然而,不一會便見他穿著寶藍色襯衫配上淺灰色褲子,手裡拿著一份資料,準備往外走。
「總、總裁?!」不會吧,難道他沒發現?
就在褲襠處耶,很大的一個洞耶!
「幹麼?」他頭也不回地坐在玄關處穿鞋子。
「那個,今天有點涼,你要不要穿件外套?」她好心的想要彌補過錯。
長一點的外套應該多少可以遮住一些吧?啊啊,不對,她應該直接跟他坦承,她熨破了他的褲子,要他再去換一條才對啊!
但他好不容易才決定要留下她的,要是一氣之下又決定要趕她走,那……
可是,等他走到外頭,被別人發現,那豈不是更難堪?
「不用了,我走了。」臨走前,他很正經地交代著,「記住,不要再靠近廚房,不用再準備餐點,懂嗎?」
「我懂,可是……」話未完,她的手還停留在半空中,他已經走出門。
嗚嗚,別走啊,他一定會以為她是在惡整他的!
她很認命地站在門前,動也不敢動地數著時間,直到過了三分鐘,突然聽到外頭有陣粗重的腳步聲漸近,接著大門霍地打開——
「翁書雅!我要殺了你!」連伯凱氣得臉紅脖子粗,一副要掐死她的森冷嘴臉。
嗚嗚,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啦!
*** *** ***
「伯凱,你在幹麼?」
時間是下午六點,店外的庭院內,燈柱自動亮起,遠遠的便可看見一抹極為鬼祟的身影在停車場裡走動著,上官迅不由得走向前查看,愕然地發現那個不明人士竟是好友。
「我在巡視我的車子。」車子停在他的停車格上,看起來像是動也沒動過,不放心的又繞了一圈,上頭確實沒有任何擦撞的痕跡,他的愛車完好如初,就像根本不曾離開這個位置似的。
看來,她的開車技術遠超過他的估計,比起她的廚藝,簡直完美到了極限。
「我以為你還在為早上的事鬧彆扭,所以一直不敢踏進店裡。」一想到早上的事,上官迅很不客氣地再次狂笑出口。
「你很想死啊?!」連伯凱一臉不爽的回身,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信不信我會讓你永遠都笑不出口?」
王八蛋,他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看起來很像是惱羞成怒。」他快要不能呼吸了,但還是忍不住狂笑。
「我就是惱羞成怒,怎樣?!」那麼丟臉的事,要他怎麼保持平常心,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那個混蛋女人,竟讓他穿條熨破褲襠的褲子出門,沒掐死她,是他修養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