嘯月不答,心裡卻在想:見了面又能說什麼?
看到秀雲獨自前來,秦嘯陽問:「嘯月呢?」
秀雲搖搖頭,對羅宏擎說:「實在抱歉,嘯月妹妹不舒服,已經睡了。」
羅宏擎察言觀色,自然明白是嘯月不願見他,不由心情黯然,但心中還是有事放心不下。「嫂子可發現她身上是否有傷?」
秀雲點頭,尚未開口就被秦嘯陽插了話。「傷?嘯月怎麼會受傷?」
見他著急,秀雲忙說:「沒大傷,就是手腕、胳膊和腿上有不少瘀傷。」
「哪裡來的瘀傷?」秦嘯陽蹙眉一想,轉頭看著羅宏擎。「宏擎,她手上沒什麼力,就算對你或那位楊姑娘動了手也傷不了人,可如果你……」
聽說她身上有傷,羅宏早已心痛自責不已,此刻一聽大哥口氣,知道他誤以為自己對嘯月動了手,頓時急了,截斷他的話道:「大哥誤會了,宏擎永遠不會對秦姑娘動粗!」
秀雲也不滿地拉拉丈夫。「這事不能怪羅大人,嘯月說是她跌倒摔傷的,可現在看,應該是那兩個男人綁架她時碰傷的。」
「沒錯,那正是小弟詢問的原因,怕她有傷不說,耽誤了治療時間。」
「老弟莫氣,是大哥錯怪你了。」秦嘯陽向他道歉。
「大哥愛妹心切,宏擎何氣之有?只是秦姑娘那裡,還望嫂子多費心照顧。」羅宏擎對他們抱拳告辭,沒能見到嘯月,他感到很失望,可也只能如此。
送客的秦嘯陽看著一向灑脫,如今卻被自己的妹妹害得神情沮喪的義弟,憂慮地說:「你跟嘯月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羅宏擎歎了口氣。「大哥,令妹是小弟今生最大的麻煩。可是無論怎麼麻煩,我一定要娶到她!」
他無奈又堅決的語氣讓秦嘯陽笑了。「很好,大哥定助你一臂之力!」
羅宏擎沒再說話,帶著黃茳、陳生往海衛所走去。
他得從近日海盜的活動查起,找出那幾個黑衣人的窩藏地點。
想到有人正將魔爪伸向嘯月,他的憂慮就如同這黑夜一般壓迫著他的心。
*** *** ***
「廢物!沒用的歪瓜劣棗!」
就在羅宏擎為秦嘯月的安全感到憂慮難安時,遠離刺桐港的南灣碼頭附近一幢石屋內,一個紫銅臉的粗壯男人正對著跪在他面前的三個黑衣男人咆哮。
這三個男人果真長相不端,難怪被罵「歪瓜劣棗」。年紀最大的那個長了個朝天鼻,最小的有張歪嘴,介乎於兩者之間的,則是個獨眼。
他們原是一幫流竄海上搶劫作案的海盜,後來因為新來的提舉市舶司加強海上防範,幾次打擊使得他們東躲西藏,無處作案,剛好遇到紫銅臉帶領的倭寇,於是被拉入伙,為其提供陸地上的定居點,成為他們屠虐同胞的幫兇。
「什麼地方不行,偏要跑到人家眼皮底下去動手?!」紫銅臉繼續怒罵。
朝天鼻戰戰兢兢地屈身求情。「老……老大息怒……」
「息你娘的怒!主上馬上就到,見不到人,我就將你等交給主上處置!」紫銅臉男人怒氣勃發,一腳踹在他的身上,他立即往後倒下。
跪在中間的歪嘴見狀,頓時嚇白了臉,對紫銅臉說:「老大,這次不能怪屬下們無能,實在是那丫頭最近都不出門……」
「閉上你的歪嘴!你還敢跟老子說理由?把火器忘在船上,給官府留了底,你小子也活到頭了——來人!」紫銅臉殺氣騰騰地高喊。
立刻,他身後出現兩個壯漢和一隻大竹籠子。「按規矩處置!」
一看到竹籠子,歪嘴頓時面如土色,聲嘶力竭地哀求。「老大……求你,不要把我裝籠沉海!我去,我去抓那女人!我再去啊……」
可是他淒厲的叫聲很快就被一塊布堵住,變成模糊不清的「嗯嗯」聲,而他的反抗在那兩個壯漢面前就如同小雞在老鷹爪下掙扎。最後他只能將恐懼、乞求的目光投向跪在地上的另外兩個男人。
「求老大開恩,再給我們一次機會!」被踹過一腳的朝天鼻伏地磕頭。
可紫銅臉毫不動心,那兩個大漢立即將被捆綁住的歪嘴塞進了竹籠裡。
「老、老大,請……請放過阿四吧,我們保……這次保證得手!」跪在地上一直沒吭聲的獨眼男子儘管瑟瑟發抖,但還是忍不住替同伴求情。
「蠢才!」紫銅臉對著他啐了口,凶狠地罵道:「若非看在你小子掌船有一套,留著還有用,老子一樣要你的命!」
他這聲怒喝,讓被罵作蠢才的獨眼哆嗦得幾乎要倒下。
紫銅臉再看他一眼。「好吧,這次就依了你!不要再讓我失望!」言畢,他猛地一腳踢在竹籠上,對那兩個執法者說:「放了他!」
籠子被打開,他又惡狠狠地對朝天鼻說:「記住了,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五日內如果沒把人帶上成至號,你們都得沉海!」
「謝老大開恩……謝老大……」朝天鼻磕頭如搗蒜。
「黑子!」
「是,屬、屬……屬下在……」地上哆嗦得如同在篩糠似的獨眼應道。
「不許發抖!」紫銅臉一聲怒吼,獨眼更加哆嗦,本來就瘦小的身軀更縮得像個球。
顯然,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怕極了這個凶神惡煞的老大。
「不中用的東西!」紫銅臉厭惡地命令。「這次得找艘能出海的大船!」
「是……是……」獨眼黑子的牙齒「格格」地響。
「三天內,我在成至號上等著你們獻給主上的禮物!」紫銅臉掃了他們一眼,對身後的大漢一揮手。「我們走!」
一群人蜂擁著他離去,地上的三個男人不約而同地跌坐地上,擦拭著臉上被嚇出來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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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州枕三山襟兩江面朝大海,有綿長的海岸線和廣袤的沙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