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宏擎難以置信地往她身上掃了一眼,語氣不平地說:「妳怎麼可以……」
「不許說!」嘯月面紅耳赤地阻止他,本能地將手裡的褲子藏在身後,另一隻手則拉著裙子小聲地說:「那下面的礁石縫裡有好多蠔仔跟螃蟹,我抓不到,只好用褲子……我、我可沒,再說我還有裙子……」
她站在那裡,手足無措地揪著裙子,原本蒼白的臉上佈滿紅暈,盯著他的眼睛因為羞澀而水汪汪的,那樣子實在是嬌美得不可思議。可是想到這美如天仙般的女孩,居然為了捉蠔仔螃蟹而把褲子脫下來當「魚網」,羅宏擎就忍不住想大笑。
可是他不能笑,一笑準會惹惱眼前這個已經羞窘不堪的小人兒。於是儘管很艱難,他還是忍著,繃緊了臉對她伸出手。「過來,把褲子給我。」
嘯月遲疑地看著他,他臉上的震驚已經褪去,現在的表情看不出在想什麼。
火上傳來食物的香味和貝殼燒著的啪啪聲,讓嘯月的肚子再次發出鳴響。她看看火堆上誘人的烤肉,猶豫著是否該按他說的做。
「快坐下吃!」羅宏擎知道她餓了,走過來將她手中的褲子拿走。
嘯月看著他。「你沒有生氣?」
羅宏擎搖搖頭,沒開口,怕一開口會讓笑聲逸出。
確定他沒有生氣後,嘯月鬆了口氣。
「啊,我就知道你會明白的,剛才你只是被嚇著了,對吧?」
她拉好裙子想坐下,卻被羅宏擎一把抱過去,放在他鋪了樹葉的地方。
嘯月接過羅宏擎遞給她的海鳥肉快樂地吃著。「嗯,真好吃,羅大哥,你也吃吧,褲子掛在樹枝上,一會兒就會幹了。」
羅宏擎沒回答她的話,只是問:「妳怎麼弄的?」
「什麼?」嘯月問,看到他的眼睛正盯著自己的那條褲子,便無所謂地說:「那有什麼難的,只要把兩個褲口打上結,撐開褲腰擱在礁石狹縫裡,等海水把這些笨笨的螃蟹、蠔仔什麼的都趕進褲腰後,一收網口,就兜住牠們啦!」
羅宏擎解開她褲腿上的結,一邊舉到火堆上烘烤,一邊欣慰地想,嘯月果真是上天配給他的女人,她不僅有勇氣,而且夠聰明。
「羅大哥,你也吃!」就在他心思游移間,一塊螃蟹肉遞到了嘴邊。
還沒來得及回答,那溢著香味的海鮮已經進了口,於是他不再拒絕。
就這樣,他們親熱地坐在火堆邊,分享著彼此的食物和情感。
等吃飽了,嘯月的褲子也烘乾了,羅宏擎挖出的小洞裡,也開始蓄出淡水,那是這個小島極其珍貴,而他們生存必須的東西。
用蠔仔殼從裡面取出淡水飲著,嘯月覺得這已經是人間仙境了,有美味海鮮可吃,有甜美的甘霖可飲,有最喜歡的羅大哥相陪,她別無所求。
她毫不避諱地用自己飲過水的貝殼盛了淡水喂到羅宏擎嘴邊。
「妳怎麼知道我想喝水?」羅宏擎根本沒法拒絕她的慇勤,但也納悶。
嘯月笑道:「因為我渴了,你當然也就渴了。再說這裡淡水珍貴,我可不能獨自享用。」
「沒關係,我讓妳獨自享用。」
嘯月坐在他身邊,嚮往地說:「羅大哥,我們就在這裡待一輩子也不錯。」
「為什麼?」她的話讓羅宏擎心裡一熱,轉頭看她,可是她將頭靠在了他的肩上,他只看到她光潔的前額。
「因為這裡沒有人打擾我們,你也不會總在忙,連理都不理我。」
聽到她語氣裡似乎有抱怨,羅宏擎笑了,側臉在她頭頂親了一下。「不會的,就是回去了,也不會有人打擾我們,我也不會不理妳!」
可是他的保證並沒有讓嘯月欣喜,她還是堅持道:「在這裡更好,除了天空、大海和岩石,就只有你跟我!」
她語氣裡的佔有意味是那麼濃,但卻極大的滿足了羅宏擎的男性自尊心。如果一個女人希望只有你跟她在一起不受任何打擾的話,你還能懷疑她對你的愛嗎?!
因為這份愛,他對他們的未來充滿了信心。
天將黑時,海潮上漲,風大浪湧,天空又下起了綿綿細雨。
羅宏擎早有準備,在下雨前就將火堆移到了石洞裡。
「這樣的露營,火是必不可少的,它能防止島上的毒蛇或者其他動物入侵。」當嘯月問他為何一定要點火時,他解釋。
「蛇?」嘯月縮了縮肩,朝他再靠近一些。
「怎麼,妳害怕蛇嗎?」
「嗯,就跟你怕毛毛蟲一樣。」她怯怯地說,隨後想到自己提及了以前不愉快的往事,便內疚地說:「你還恨我逼你捉毛毛蟲嗎?」
羅宏擎搖頭。「不恨,我得感謝妳幫助我戰勝了自己。」
那一夜,雖然石洞四面透風,外面海潮沸騰,可是因為有羅宏擎在,疲憊至極的嘯月很快就睡著了,可是卻不安寧。
在她熟睡時,羅宏擎卻未能合眼,他在思考著一直困擾著他的問題:為什麼琉球貢使船要劫持嘯月?
是因為我嗎?他們想從我這裡得到好處?
想起在對峙中,那個船老大一再用嘯月要脅他的一幕,似乎是這樣。
可是他又覺得不是,否則他們會在綁架嘯月後很快提出要求,而不是設法將她弄上貢船,更不會在行跡敗露後,一心只想把她帶走。
要查這事,必須先從南灣碼頭的那幢石屋查起,還要查明成至號究竟屬於琉球兩個貢使中哪一個的?
查出這兩點後,綁架嘯月的動機就有線可循了。
不知成至號怎樣?他不希望它沉沒,而希望陸千戶能拙住它,驗明其上的巨型蠟燭是否果真如嘯月所說的藏有火器,如果屬實,那麼這將是轟動朝野的大案,必將牽動朝廷與琉球兩國的關係。
就在他思考著這些盤根錯節的案情時,身邊的嘯月發出了痛苦的聲音。
他俯身向她,見她眉頭緊皺,身子不停地轉動。
開始時以為她冷,他趕緊將火燒旺,可是她的呻吟不僅沒停,反而更沉重,好像正受著巨大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