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寒和李飛根據錢嬤嬤所提供的線索,到處查訪楊娉婷曾經就學過的那些館,試圖從這方面查出她的姓氏與行蹤。可惜縣裡罹患暗病的煙花女子何其之多,症狀都大同小異,更何況罹患上這種病並不光采,因此會來治病的婦人大都不會以真實姓氏就醫,所以石寒和李飛他們查起來十分吃力;幾天下來,除了再次查獲燕家王大坤三人與鄰縣走私私鹽的交易外,其它的依然毫無頭緒。
這晚,昏暗而潮濕的地牢裡,燕可風依然面無表情地倚牆而坐,她長髮披肩不施脂粉的臉龐雖然髒了,但依舊細緻動人;美麗的大眼空空洞洞的,不知望向何方,彷彿是一具沒有意識、被人遺棄的娃娃似的。
如同平常,石寒又來看她了;不過今日的他似乎來得有些晚,而且神情顯得十分凝重。守牢的衙役徐慶一見到他,連忙起身上迎,恭敬地說:
「石護燕,這麼晚了,不知有何貴事?」
看了燕可風一眼,石寒稍稍遲疑一下,沉聲說道:
「徐慶,快打開牢門,謝大人要連夜再提審犯人燕可風。」
「是!」徐慶立刻打開牢門讓他帶出燕可風,連做紀錄都沒有。
「石寒,你要帶我去哪裡?」出了衙門,一直默默無語的燕可風終於驚訝地問道。他該不會是假傳謝孟言的命令,想放她離開吧?
「別說話,待會你就知道了。」石寒低聲說道,他不想讓她太擔心。
「你——」燕可風不安地又想問他幾句話,可是卻被他給一把摀住了嘴,因為,他們已經來到城門的附近了。
深夜時分,守門城的衙役戒心大松。為了驅除寒意,幾個人喝得醉醺醺的。
石寒沒有一絲猶豫,拉著燕可風走了過去;才一眨眼的工夫,他已經快速地點了眾人的睡穴,輕易地取了鑰匙,開城門離開了。
迎著冷颼颼的秋風,石寒帶著燕可風來到謝家在城外郊野的一間小獵館。這裡除了他和謝孟言偶爾會來此打獵過夜外,平時並沒有人在此看守。
「我已經為你收拾好行李了,這裡有票銀五百兩,你換好了衣服就趕快離開,走得愈遠愈好,千萬別再回來了,知道嗎?」石寒一邊為她解開手銬和腳環一邊冷靜地叮嚀她。
燕可風愕然片刻,無法置信地睜大美眸,激動地說道:
「石寒!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私放人犯,與犯罪者同罪,難道你不怕被我牽連嗎?」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你快換了衣服走吧!」與其要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受苦,那他情願自己代替她承受這一切。
「不!我不會走的!」燕可風緩緩搖著頭,感動的淚水盈滿眼眶,呼之欲出。「你身為官府中人,知法犯法,罪無可赦!可風已連累你許多,不能再害你了!」
「可風!如果你怕連累我,那就告訴我,到底誰才是殺人兇手?」石寒溫和地問道,希望她能為了他而說出事情的真相。
燕可風愣了一下,痛苦地閉下眼,眼淚隨後滑下……
「我說過了!人是我殺的,跟別人並沒有關係!」
「既然你什麼都不肯說,那就趕快離開這裡永遠別再回來了!」石寒挫敗地鵬眉目。該死!她還是什麼都不肯說,他早知道這個女人很固執的。
「我不會離開的!」她已經做錯了許多事,不能再錯這一步了。
「你非離開不可!」石寒的口氣充滿命令,燕可風的固執已經漸漸使他透露出不耐,他有些火大地對她低吼道:「可風!你知不知道現在縣裡的人都怎麼說你的嗎?他們都說你花容其貌、心如蛇蠍,每個人都巴不得要謝大人將你處斬示眾!除非你道出事情原委,否則留在這裡,你遲早會被判處死刑的!難道你真的願意當個死囚犯嗎?」
「我連妓女都做了,還會在乎當個死囚犯嗎?」外頭的人怎麼說她,她都不在乎只要石寒相信她、明白她是無辜的就行了。她落寞地半垂眼簾,她苦澀一笑神色平淡地輕輕又說道:「其實死並不可怕最重要的是要死而無撼!」︶
李蘭芝已得到她應得的報應,三年來懸掛在她心頭的心願總算了卻了。現在唯一令她牽掛的就只剩下楊娉婷母子倆,不知他們是否無恙,身上的銀兩還夠用嗎?
「死而無憾?」石寒瞇起他深邃的雙眼,低沉的聲音掩飾不住他心中的忿怒:「被人當做是個沒人性的殺人兇手,你當真是死而無憾一點也不想為自己洗刷冤情嗎?」
她真的是死而無憾嗎?燕可風自己其實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該歡的事都已經完成了。若說有遺憾的話,那就是她無法回報石寒對她的這一片真情摯愛;她欲言又止,最後只能靜靜地凝視著他,什麼話都不能說。
「可風,我真的不懂!你明明沒有殺燕可龍,為什麼要替人頂罪,承認自已是殺人兇手?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是會害死自己,而且還會令很多關心你的人傷心的?」見她沉默不語,一抹的憂傷和掙扎在她的眼底一閃而逝。石寒忍不住上前握住她的雙肩,眼裡是痛苦、臉上是焦慮、聲音是困惑的。
「不!你錯了!我是真的殺過人!」流著淚,她緊咬著失去血色的嘴唇,決定將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告訴他。她早知道會有這一天的,石寒為她做的傻事已經太多了、太多了!她必須讓他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這段感情一開始就是錯的,她不能讓他像她一樣,繼續再錯下去了!
她沒有勇氣迎視他愕然困惑的目光,燕可風轉過身走到木窗前,黑暗籠罩著大地。她淚眼仰望著天上明月,層層封鎖在心海深處的心酸往事,如絲如絮地飄浮在心頭,有如種種的痛苦與悲傷不停地翻絞著她的心房……她鼓起勇氣,顫聲緩緩地向他述說她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