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啦。」嗟!這還用得著說嗎?現在的她才捨不得呢。倪小珂看吳楷一臉正經,差點就要笑出聲來。
「知道最好,不然我就要勸妳先去通知妳所有的親戚朋友,該買棺材的買棺材、該買墓地的買墓地。」
「啊?」這傢伙是說真的還是說假的呀?倪小珂發現自己後頸上的寒毛正一根根立正著。
當晚,倪小珂靠在吳隸身邊嬌聲問。
「吳隸我問你哦。」
「嗯?」
「你弟弟看起來有點像外國人耶。」
「楷?那是當然的,他是我父親和意大利籍太太所生,是個混血兒。」
「意大利籍?」
「嗯,他母親是西西里島一支旺族的長女。」
「西……西西里島?有黑手黨的那個西西里島?」
「呵呵,黑手黨多數有血源或姻親關係,楷當然多少脫不了那個淵源。」
「啊?!」
第十章
她的生命受到威脅了!
哦……不!
是她和她所有的親戚朋友的生命都受到威脅!
如果有一天她甩了吳隸,是不是就會被灌水泥沉到東京灣呢?
不對,那是日本黑社會,那意大利黑手黨是……是把人活生生的關在冷凍庫,和宰好的冷凍牛肉掛在一起嗎?
倪小珂心煩意亂的想著,後來又想起電視上的 PIZZA廣告畫面,使得她突然有種想吐的嘔心感。
鉛筆前端因快速在紙張上移動而沙沙作響著,握著筆桿的人,思緒也不停地紛飛。
雖然恐怖,可是那個吳楷卻沒像連續劇裡的男主角親人一樣,對她丟張沒有數字的支票,然後要她離開吳隸。
不過也真是奇怪,她和吳隸之間好像不太按照常見的交往程序。
先上床後才慢慢瞭解彼此、先同居後才漸漸有了感情,若照這個奇怪的規矩走的話,是不是該先生個孩子再結婚?
咦?孩子?
她這個月的「那個」來拜訪過了嗎?
不……不……不會是沒來吧?她剛剛還有想吐的反冒感,是心理作用還是真這麼快就有徵兆?
是哪一次沒有在萬全準備之下惹的禍?
沙發那次?或是廚房那次?還是浴室那次?
哎呀!都是隨心所「欲」惹的禍!
「小珂,妳快來看,我們去年畫的那個案子,總公司已經製作成影片了,但是有幾個場景的動作不夠流暢退回來要再修改。」
張淑婷尖銳的嗓音,打斷了倪小珂手上鉛筆描繪的動作,讓她停止了腦海裡的猜想。
「去年的案子?哪個案子呀?」倪小珂起身走向工作間角落的放影設備,和同事們一起注視著電視裡的畫面。
「搖動搖籃這一段的動作分格要再細一點,小寶寶的表情也連續的不好,媽媽餵奶的手勢頓頓的也要改。」動檢員邊盯著影片的播放,邊念出登錄在手裡紙張上的修改重點。
搖籃、小寶寶、媽媽、餵奶……這些尋常的字句像是火車要撞到倪小珂面前,讓她全身冷汗直流。
這麼巧?就這麼剛好讓她聽到她現在最不想聽的字眼!倪小珂之前在腦海理假裝揮去的恐慌,又擋不住地竄進心坎中。
她不敢猜想當同事們知道她現在的狀況時,脫口而出的會是「哇!恭喜妳。」還是「哎呀,那真糟糕。」
不知道是不是過度敏感,倪小珂覺得自己在下班回家的路途,觸目可及的儘是嚇壞她的景象。
同一部下樓的電梯裡有兩個大腹便便的孕婦,大樓管理室的門口錯身而過一個拉著孩子的孕婦,騎車停紅燈時走過面前斑馬線的又是孕婦,不想注視她而轉頭看向右邊紅磚道上的行人——還是孕婦。
好吧,不看人看看店面。
天啊!右側是嬰幼兒童裝門市,左側是婦產科診所,就連行駛而過的公車車廂廣告,也是做月子中心的海報。
倪小珂暗自哀號,但也總不能閉著眼繼續騎車,所以她仍是小心地注意路況,忽然她發現馬路變得擁擠,原來是塞車了,而她,正前後左右被幼兒園、安親班的娃娃車團團圍住……
「隸,那樣普通的女人真的好嗎?到處都有的平凡貨色,你不會因太過單純而感到無趣?」吳楷一提到倪小珂語氣變得十分不屑。
「楷,我不喜歡你談到小珂時的態度。」吳隸口氣嚴肅的道。
「哼!」
「或許就是小珂的普通、平凡、單純,我才喜歡上她的。」
「你是被她餵了什麼藥?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些女人外表普通、平凡、單純,但就是這種女人最喜歡來哭啊、鬧啊、割腕上吊那一套,一旦被纏上了就很不好擺脫,而且就算能脫身,那股腥味也很難洗乾淨。」
「對我來說,戀愛就像是看書。遇到合心意的、感到喜歡的書,就會花非常長的時間很珍惜的慢慢讀,不是嗎?」
「隸!你不要跟我說你有娶她的打算!」吳楷語氣激動了起來。
「是她還沒有打算嫁給我。」
「隸……」
「嗯?」
「你是認真的?」
「嗯。」
「好吧,我明白了。」
又到了每日垃圾車來收垃圾的時間,倪小珂拎起打包好的垃圾袋,但離地三公分一秒鐘之後,又讓它回到地面上?
「吳隸,垃圾袋很重,今天你去丟好不好?」以她現在的身體怎麼能提這麼重的東西呢?
「你別在屋裡抽煙啦!」
「我不要吃魚。」
「牛奶要買家庭號的哦。」
「轉台、轉台,不要看恐怖片啦,看那種有教育意義的節目啦。」
「吳隸,我們過兩天把壁紙全部換成淡粉紅色的好不好?」
「音樂要小聲一點哦。」
「我們該用烘被機把棉被供暖點了。」
「浴室應該要鋪止滑墊。」
「咦?我把毛襪塞到哪裡去了?」
「快九點了,我要睡覺了。」
「不行!你不可以脫我的衣服,不要摸我!」
吳隸伸手摸摸倪小珂的額頭。「小珂,妳生病了嗎?」
拉起棉被密密實實地裡覆住全身,倪小珂頭靠在鬆軟的枕頭上僅露出一張小臉,悶悶的說:「沒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