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從丫鬟的嘴裡套出消息?來軟的?還是硬的?」
鍾離奔弓搖了搖頭,「倘若要以武力逼出圓圓的話,你們只要動根手指頭就綽綽有餘,只是若讓我那隻小白貓知道自己的丫鬟受了委屈,怕不對我瞪眼鬧脾氣才怪,那我可受不了。」
雖然他也不清楚是什麼時候起,開始擔心她會不會鬧脾氣,但他就是不知不覺中開始擔心。
他看了看木頭臉的黑衫男子,再瞧了瞧坐在一旁始終未發一言的白衣女子,歎了口氣的說:「但你們倆天生一個死板板的木頭瞼,一個冷冰冰的冰塊臉,就算咧嘴笑著哄人,人家也當你們是心懷不軌要上門尋仇。」
「噴噴!你不過身邊多了個女人,就轉了婆娘性子變得囉哩囉唆。自己的女人有問題擺不定,就把氣出在別人身上,真是丟人!」黑衫男子可不會在口頭上輕易放過與鍾離奔弓鬥嘴的機會。
「難道真沒法子探得有關幽影族的蛛絲馬跡嗎?」鍾離奔弓想起了心頭牽掛的事,所以僅是橫了黑衫男子一眼。
「我這麼神通廣大,當然還是有辦法去弄得一些消息,想知道這費了我九牛二虎之力得來的消息,是怎麼來的嗎?」黑衫男子的嗓音裡帶著與他神情極為不符的笑意。
「誰管你是從哪來的!到底是什麼消息?不快說我就一刀宰了你,讓白衣當寡婦,讓你家那群小灰衣蘿蔔頭沒爹喊!」鍾離奔弓實在是被秋淡月眼底那抹憂愁給惱透了心。
他是個急性子又深具好奇心的人,有時候他還真想把秋淡月猛力搖晃,看能不能從她那緊得像蚌殼的小嘴搖出些話來。
「我的白衣娘子,妳就眼睜睜的看著別人這麼威脅妳相公?」黑衫男子面向白衣女子時,木頭般的表情出現了些許罕見的暖意。
白衣依舊神情冰冷不發一語,只是不實可否地輕聳下肩,表示無所謂。
「夠了!快說!」
耐性已盡的鍾離奔弓大掌一拍,登時將桃木實心圓桌的四隻桌腳,給打進了地板三寸。
鍾離奔弓的一雙好友夫婦,名字分別喚為黑衫與白衣,而他們也真將他們的孩子取名為灰衣。「幽影族的天誅使者執行誅殺任務,從未失過手。」
黑衫倒不是真怕了鍾離奔弓的威脅,只是不想太過為難那看來就快要急得掀桌子的好友。
「每一個天誅使者都接受過極特殊的訓練,他們熟悉人體身上每一個骨節的構造,每一絲肌肉的曲伸反應,要斷骨絕不會去割裂肉,要片肉也絕不會傷及骨。總之,他們幾乎是每一個殺手組織裡的殺手所崇拜的對象。」
「這是什麼邪門魔教?還養殺手,還是幽影族其實就是個殺手組織?」
鍾離奔弓不能忍受自己心愛的人兒,自小生長在那麼複雜危險的環境裡。
「天誅使者不誅殺與幽影族無關的外人。」黑衫語音一落,和白衣皆將目光投注在鍾離奔弓的臉上。「你們那是什麼眼神?」
鍾離奔弓心念一轉,隨即便明白了好友夫婦的意思。
「因為我和小白貓生的第一個兒子,是幽影族所認定的天降麒麟子,所以我就算是和幽影族址上了關係,若一日事情出了什麼差錯,幽影族那些什麼天誅地滅的殺手,便見鬼的隨時可以來拘走我這條小命?」
黑衫面容平板地接腔,「咱們這酒肉朋友不在親族之列,鍾離,你可要多多保重了。」
雖然話是這麼說,雖然也知道目前和鍾離奔弓太過接近絕非好事,但黑衫白衣夫婦,仍是端坐在椅上沒有起身離開的意思。
「瞎扯!你們夫婦倆什麼時候請我喝過一口酒、吃過半口肉了?真說起來連酒肉朋友都稱不上,所以你們還是快回家去,好哄你們那些灰衣蘿蔔頭們上床睡覺吧。」鍾離奔弓佯裝不滿地抱怨著。
幽影族實在是太怪異了,他覺得還是快讓朋友遠離自己身邊好,免得遭受無妄之災。「你們為什麼還不走?還坐著幹什麼?」他忍不住又大聲嚷著。
黑衫不理會他,只是瞟了妻子一眼,「我們坐在這裡犯不犯天條?」
「不犯。」白衣淡淡地回答。
「但你們夫婦倆坐在這裡,讓我看了覺得很礙眼。」鍾離奔弓盡力使自己看起來橫眉豎目。
黑衫轉過頭看著妻子說道:「有人說我們夫婦倆坐在這裡,很礙他的眼,妳說怎麼辦?」白衣緩緩地站起身,然後往左走了兩步,換了張椅子坐下。
黑衫看見妻子的舉動,以右拳擊了左掌一記,朗聲道:「對對對,還是我娘子聰明,我這就坐開些。」
他也同白衣一般換了張椅子坐,還裝愣似地問著好友:「我們夫婦倆坐在這裡,你的眼睛有沒有舒服點?」
鍾離奔弓好氣又好笑地瞪著他們,一時之間不曉得該怎麼開口。
「我說鍾離呀,又不是不知道你老友我就是有個要命的怪毛病,哪裡熱鬧我就愛往哪裡湊,越是想趕我走,我就越是想死賴著。」黑衫的語氣洩漏了他性格裡嬉鬧的一面。
「真這麼愛膛我這淌渾水?」鍾離奔弓早曉得他會這樣回答,所以只是撒嘴笑笑地問著。「褲管都濕一半了。」黑衫雖然說得很無奈,但依然沒有離座的動作。
鍾離奔弓轉頭看著冰雕面容般的白衣,帶笑的問:「夫唱婦隨?難不成妳也染上妳相公那愛湊熱鬧的怪毛病?」「我比我家相公還愛熱鬧,越熱鬧越好。」
白衣冷冰冰的面龐、以冰珠子般聲調吐出的話語,和她話裡的內容一相比較,簡直令人大吃一驚。
幽影族挑上了鍾離奔弓為麒麟聖父,這雖將秋淡月帶到他身邊,但似乎也將某種不祥的徵兆帶到他身上,這便是黑衫白衣夫婦不遠千里,將幼子拋給僕傭照顧,而動身尋訪好友的原因。
鍾離奔弓不再追問下去,因為當他的朋友有「熱鬧」可瞧時,他也是如同黑衫白衣一樣不肯袖手旁觀,絕對會義無反顧兩肋插刀地去湊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