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南容本在後面站著,一見此情況也擋到令狐九面前,手握劍柄,沉聲問:「九使?怎麼了?」
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令狐九的聲音輕顫,不停地重複同一句話,「怎麼會……怎怎麼可能?小情……你還活著?」
他的話讓夏南容摸不著頭緒,微側眼看去,只見令狐九神情大變,面色蒼白如雪,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黑羽龍盈,猶如中了魔咒。
「九使……九使……」夏南容急切地叫喚。此時突生變故,他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應對,如果黑羽國翻臉,他們兩個人還未做任何事情就要死在這裡,不是冤枉到了極點?
令狐九卻在此時突然清醒過來,很尷尬地笑笑,「不好意思,小臣幼時生病,雙腕最怕受風寒,這幾天在海上被海風吹得舊病復發,黑羽王的賞酒實在沉重,所以一時沒有端穩,在殿前失態,讓眾位大人和王受驚了。」
黑羽龍盈見他剛才以極為詫異的眼神盯著自己,心裡已經存了疑,也知道他的這番話僅僅是「說詞」而已,但是心忖此刻還沒有必要翻臉,於是笑著揮手喝退了眾臣,「九使雙手有疾?不知道可找名醫看過?本王也不為難你,換個小杯子好了。」
「謝女王體諒。」令狐九垂下眼瞼,但是雙手還在不住地顫抖,其他旁觀者不知內情,真以為他的手腕有疾才會如此。
但是夏南容跟隨他好幾年了,知道他就算是手提百來斤的大石頭也面不改色,怎麼可能連一碗酒都端不住。
他好奇地又看了黑羽龍盈一眼。這女人雖然漂亮,但是絕對稱不上美艷驚人,跟聖朝中那「見之一面、不語三日」的令狐媚公主相比,簡直是連一根頭髮都比不上。
令狐九向來是冷靜如水,堅韌如石的君子,為什麼會突然失態?而那個剛才他口中提及的「小情」又是誰?
夏南容想不通,其實他也不可能想通,因為這一切疑問背後的答案早已塵封許多年,就在一起沖天大火的火光之中……
第二章
令狐九被安置在黑音閣,這裡距離黑羽龍盈的議事殿非常近,近到彼此的燈火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夏南容對於這樣的安排並不是很能理解,「通常外國使者都是住在驛館,為什麼要讓我們住在宮裡?」
令狐九回答,「對方是怕我們伺機刺探軍情,安排我們住在這裡是一種變相軟禁。」
夏南容一驚,「那我們該怎麼辦?」
「既來之,則安之。」他負手站在窗邊,似乎是在看天空中那一輪皎潔的明月。
此時四周無人,夏南容才好問起白天的事情,「女王同你敬酒的時候,你怎麼了?」
他歎口氣,「我是不是失態得很嚴重?」
夏南容苦笑道:「是嚇了我一大跳。是黑羽女王有什麼不對嗎?」
「若說到『不對』,就是她很像我認識的一位故人。」
「故人?我聽你提到什麼『小情』,難道是像她?」
令狐九的肩膀好像抖了下,但並不避談,「是。」
「小情是誰?」
「她曾經是我身邊的貼身丫鬟,五年前死於一場大火。」
沒想到這個秘密的背後竟然是如此悲慘的故事,夏南容怔了很久,才又問:「那個黑羽女王真的很像小情?」
「嗯,若非我親眼見到小情的屍體,恐怕會誤以為她還尚在人間。」他的聲音中滿是悵然的傷感,「世事無奇不有,只是沒想到世上會有相像到這種程度。」
「小情和九使你……」夏南容張口後便後悔了,覺得這個問題已經有些逾越自己所能觸及的範圍。
但令狐九沒有見怪,很坦誠地告訴他答案,「小情是我唯一動情過的女孩子,如果她還在人世,說不定早已成了我的妻。」
夏南容聽著他的深情告白也不由得為之動容。
「小情天生有殘疾,不能說話,當年入府的時候很多人都欺負她,是我救下她,讓她留在我身邊伺候。她雖然不能言語,卻很懂我的心。這麼多年過去,我一閉上眼總能看到她的笑容在我面前徘徊,還有她的眼睛,永遠是那麼清澈純淨……」
他倏地轉身,挑起唇角,「說這些兒女情長的事讓你見笑了。」
夏南容急忙搖頭,「不不,屬下要多謝九使的信任,竟願意將這些前塵往事講給屬下聽。」
令狐九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我雖然名為主僕,但這麼多年同甘共苦,早已是知己良朋,我說給你聽是把你當作了家人,你也不用和我客氣。」
夏南容聽了很是感動,但同時也有著擔心,「九使,這黑羽女王雖然和那個叫小情的姑娘容貌相似,但是畢竟不是她,還望九使……」
「我明白,我當然可以釐清這裡面的利害關係。」他一直在悄悄關注著外面的情形,此時忽然眼神亮起,「好,就是此時。」
「怎麼?」夏南容不明白他要做什麼。
「前殿燈光大亮,顯然是黑羽龍盈有要事要和臣子商量,這個時候我悄悄到外面轉一圈,應該不會被發覺。」
夏南容微驚,「啊?這個時候出去?」
他自信地笑道:「黑羽龍盈以為將我們困在這裡便可以高枕無憂,卻不知道真正高枕無憂的反而是我們。因為她有足夠的自信可以困住我們,所以我們反而不用太擔心被人緊盯。」
他的話音剛落,夏南容渾身一緊,沉聲說:「有人上樓。」
果然,片刻後有人在門口稟告,「我王有請使者至前殿議事。」
這回換令狐九愣住了。這個時候召見他?原來前殿的燈火通明竟然是為他點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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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於白天那威風凜凜的陣式,晚上的議事大殿中只在門口安排兩個侍衛,殿內空空蕩蕩,除了黑羽龍盈,竟然再沒有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