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是在做夢!
「瞧你生得雞模雞樣的,還自以為是人!別癡『雞』說夢話了,想做人,等下輩子投胎吧。」那隻雞說著。
週遭的雞也跟著嘲笑起紹玉雪來。
她怎麼會變成雞?老天爺是在跟她開玩笑的吧?還是其實她已經死了,投胎變成雞了,否則她怎會無端從人變成雞?可是她什麼時候死的,她自己怎麼會不知道?
明明她昨天還跟爹娘說話,還是她發生了什麼意外,然後莫名其妙的死了?
難道是她對人世間殘存太多的眷戀,以致她還忘不了人世間的記憶嗎?
爹娘不知道怎麼樣了?尤其是娘,就她這麼一個女兒,若她真的死了,娘一定傷心死了。
娘……她好想哭!可是當雞要怎麼哭?她不會。
「喂,快瞧,有兩個女人靠過來了。」突然有隻雞叫著,引起其它雞的注意。
「快!快裝成病懨懨的樣子。」有一隻雞熟練的催促著大夥兒。
「為什麼要裝病?裝病是不吉利的。」紹玉雪還不明白當雞的苦處,只想著做人時若是無病呻吟的話,恐會真的惹病上身。
「笨!被人買走了就等著變成雞屍,成為桌上佳餚了。」說話的雞受不了的白了紹玉雪一眼,心想這新來的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紹玉雪還沒理解桌上佳餚是什麼意思時,她已經被雞販給抓出竹簍。
這下她恍然大悟,終於會意出桌上佳餚的意思,可惜已經來不及,雞販強而有力的手掌抓住她兩邊的翅膀,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她抓出了竹簍。
「不、不!爹娘,玉雪在這裡,快來救玉雪啊──」紹玉雪大叫,無奈她現在是雞不是人,她的叫聲根本就無人能理解,只是招來更多同情的雞眼而已。
對這相處短暫的夥伴,雞同伴們只希望她來世別對人世間有太多的執著。
紹玉雪拚命的想逃走,可是動作熟練的雞販把她抓得死緊,她只能發出嗚咽的悲鳴。
老天!您到底在跟我開什麼玩笑啊?
*** *** ***
早市的熱鬧是習慣睡到日上三竿的人所無法想像的,茅久兒不明白為何婆婆一早就興匆匆的拉著她上市集。
「娘,我們要去哪裡?」茅久兒猶帶著睡意的問。
「媳婦,你瞧!」席玉娘高興的指著目標物。
茅久兒以為席玉娘要叫她看什麼稀奇的東西,興致高昂的順著席玉娘玉手所指之處,隨即便感到一陣失望。
沒什麼特別的嘛,只不過是一個賣雞的小販而已。
不過看到那些雞,茅久兒又想到自己最近常喝的雞湯。「娘,媳婦知道你的好意,但是我現在看到雞湯就有些反胃,可不可以休息一陣子別喝啊?」她苦著一張臉。
「娘買雞不是要煮雞湯用的。」想也知道,若真要煮雞湯,她又何必大費周章的帶她來選雞。
「那娘要幹什麼用的?」茅久兒不解的問。
「拜堂用的。」席玉娘語出驚人地道。
「拜堂?」是她想的那個拜堂嗎?
「沒錯!娘這次特別帶你來,是要你來幫忙挑選給你小叔拜堂用的雞娘子。」
席玉娘這次是鐵了心,決定對小兒子使出非常手段。
「雞娘子!」茅久兒驚呼。「娘,你不是開玩笑的吧?」
「都帶你來這兒了,你想娘會是開玩笑的嗎?」席玉娘的眼神是再認真也不過了。
茅久兒早聽聞婆婆有意幫她的兒子娶雞娘子的事,沒想到婆婆說的是真的,不是用來嚇唬人的,難怪當初相公會緊張的先與她成親。
而楊家現在只剩最小的兒子楊千蒲還未成親,又夜夜流連花樓不歸,聽說他的惡名聲比他的兩個哥哥有過之而無不及。
可憐哦!連城內公認長得最醜的阿花都不肯委屈下嫁給楊千蒲,也難怪婆婆生氣的幫他找個雞娘子。
但小叔不想娶妻就算了,幹嘛非得幫他討個雞娘子當老婆?
想來是兒子的不聽話,讓婆婆覺得她這個做娘的受到挑釁,所以為了捍衛做娘的威權,她決定讓自己的兒子娶一隻畜生為妻。
席玉娘在雞販前瞧了又瞧,驀地在看到其中一隻母雞時就特別有感覺,因此當下就決定。「久兒,你瞧,那隻母雞毛色光亮,雞眼也炯炯有神,跟蒲兒是不是很速配?」
席玉娘問茅久兒等於是白問,因為茅久兒自從嫁進楊家還沒見過楊千蒲;不過,即便她沒見過楊千蒲,她也回答得出來,人跟雞怎麼會速配?只是看婆婆心意已決的模樣,她沒膽說出口。
「娘,你決定怎麼著就怎麼著吧,我沒意見。」
「好,既然你也同意。」席玉娘隨即轉向雞販。「賣雞的!我要那隻母雞……輕點,別把它抓傷了!」
看婆婆高高興興的幫小叔買下雞娘子,茅久兒真為小叔的未來擔心。
*** *** ***
自從兄弟們有志一同的要以行動來抵制娘想要他們三人娶妻的念頭,此後楊千蒲便勤於跑妓院。
他本無意娶妻,對他放下多餘情感的女子,注定是要傷心的。
而他夜夜流連子花街柳巷,很快就贏得青樓薄倖之名。
只是楊千蒲的如意算盤打錯了,從來只會花錢不會掙錢的他,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面臨了無錢可花的地步。
他是家中的老么,從小兩個兄長便對他這個么弟愛護有加,以致他的成長過程十分順遂;在他選擇要「荒淫度日」後,他們也毫無條件的支持,也十分慷慨的贊助銀兩。
然而,再深厚的兄弟情誼也終於面臨到了盡頭的時候。
自從兩個兄長先後成親後,贊助的銀兩也很沒義氣的宣告終止,使得把青樓當自個兒家睡的楊千蒲,很快就兩袖清風了。
所以,在這個有錢便是大爺的地方,楊千蒲便是多待片刻也遭人嫌。
對於杏花閣的老闆娘李嬤嬤來說,她怎能容忍沒錢還敢來上妓院白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