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搖了搖頭說;「我也知道我的父親是個壞人,我從不想維護他什麼。」因為他在江湖上殺死的人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那何苦固執於自己的姓——」
「那是因為我恨他們殺了我的母親,她根本就不是江湖人,可是他們卻不問理由地殺了她。他們不是正派人士嗎?不是講究江湖道義嗎?為什麼他們的做法,卻和魔道中人一般?這樣的他們,憑什麼辱罵我,憑什麼把我踩在腳底下?既然,都是同樣的行為,我自然毋需為我的姓而覺得羞慚。」
「可是,師父他到底救了你呀?」
「他從來不是真心要救我的,只不過是一個正派人物,假惺惺的正義罷了。只有我活著,才能顯示他們的偉大,不是嗎?居然沒有斬草除根,這點還真是跟魔道中人不同呢!」他冷冷的哼道,「真是虛偽!他何曾相信我?他何曾對我好?在他眼中,我依舊是軒轅門的小雜種罷了。所以,他救了我,我一點也不感激。總有一天……」
「怎樣?」
「總有一天,我要讓這個世上知道我軒轅非的存在,而且讓他們知道軒轅這個姓,可不是好惹的。」
第一章
那是一個趕稿的夜晚,何素蓬頭垢面地趴在桌子上面,指尖飛快在鍵盤上敲敲打打,旁邊則堆滿了泡麵、餅乾和各種垃圾食品。也只有這個時候,有著潔癖的她才會暫時性對那些髒亂不堪的東西視而不見。
最近,她正在構思一個新的故事,是一個關於穿越時空的題材,故事的靈感是來自於她已故老媽的日記。其實,說是日記,還不如說是一個近乎瘋狂的癡心女子對於愛人的幻想,近乎崩潰的幻想。
一個從古代來的男人到了現代,然後和她老媽談起戀愛,又莫名的消失不見。
日記裡,字裡行間充滿了賺人熱淚的感情,就是她這個以編故事謀生的小女子在讀它的時候,也好幾次沉迷於其中,難以控制淚水。
她沒想到老媽居然也會有這樣的好文采,可是佩服之餘,就更加痛恨起那個老媽筆下的男子——她的父親,一個在她剛剛出生就拋棄了她們母女的可惡男子,那個該死的混賬男人!
她始終沒有明白過,為什麼出身名門的母親會不惜與家人決裂,背棄原來的婚約,也要和這樣一個混賬在一起?
她其實沒有看過這個男人,不過從日記裡面的描述來看,那是一個非常清秀卻無比堅毅的人。不過她一直認為,這只是母親情人眼裡出西施,把癩蝦蟆變成天鵝的緣故。
「老媽呀老媽,你真是傻瓜一個。」因為是個傻瓜,所以直到死的那刻也不說一句責怪的話,只說老天不公,命運不公。
螢幕上,正好寫到母親和父親結婚的那一幕,兩個人甜甜蜜蜜地說一輩子都要這樣。
一輩子有多長?
這個問題,她也不只一次問過母親,每次母親都說一輩子就是永遠,不以時間空間為限的。就帶著這樣的期待,母親年未老,身卻已老,三十多歲的時候就已經白髮斑斑。
在她十七歲那年,母親還是沒有撐住,終於走了。
心有點痛,連帶著胃也無止境地痛了起來。
印出還沒有存檔的文章,把自己縮進軟軟的沙發中,閉起眼睛,暫時讓自己從那個甜蜜的幻想與艱澀真實相互糾結的世界裡解脫開來。
突然,手底好像摸到了什麼,她拿出來一看,居然是一個小小的盒子,打開盒子,裡面是一根樣子古樸,看不出質地的簪子。
這些年,復古風正盛,難道是外公外婆送給她的禮物?想想,也確實有這個可能,下個月十六號不就是她的二十六歲生日了嗎?
把泛著青綠光芒的簪子放在手中把玩著。漸漸地,她的眼皮越來越重,所以沒有看見手裡簪子的光芒越來越大,房間越來越亮,彷彿白晝。
最後,光圈把她團團圍住。
空蕩蕩的房間陰冷得詭異,牆壁上掛著的時鐘指向兩點。
外面,風忽起,把沒有關緊的窗戶吹開,攤在桌上的日記隨著風不停地翻動,許久才停了下來。月光下,正好可以看清那上面的一段話——
「那天是午夜兩點,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失眠,怎麼也睡不著。然後,我覺得隔壁客房有一陣怪聲,以為是窗戶沒有關好,所以披了件外衣打算去關窗。
「客房的門沒關上,裡面有一絲絲光亮,我以為是父親,也這樣叫了,可是事實上卻不是這樣。在光亮處,我第一次看見了他,一個穿著長長青色袍子的男人,面容俊秀,他的頭髮很長,以一根碧綠的簪子鬆鬆挽起。他對我笑,笑得極美,我不知所措,只是愣在那裡。
「我不知道別人的愛情是怎麼樣的,可是我的愛情從那一刻,從我遇到他的那一刻就開始了。我愛上了一個沒有身份的古代男人,為此,我勢必注定沉淪。」
風繼續吹了起來,日記本再次翻頁。
*** *** ***
眼前似乎有了光亮,是不是天亮了?
腦子還糊成一團的何素勉為其難睜開了一半的眼睛。
好刺眼的光呀,怎麼三月的早晨就有如此猛烈的陽光了嗎?
底下的床鋪有點硬,感覺很不舒服,難不成昨天晚上她沒有睡在床上,而是靠在沙發上睡著的?
終於,她的眼睛打開了。
金蔥色的紗帳,上面還掛著另外一些石頭模樣的東西。真是俗氣的用色,她怎麼不記得自己的房間裡有這樣的擺設?
昏沉沉地想撐起自己的身子,卻只覺得一股從沒有過的重量襲來,然後幾乎又跌回去,撞到後面的木板。
幸好,在危及時刻,她拉住了床沿,然後得救。
大大喘口氣,讓自己先從詭異的氛圍中清醒一下,再瞇一下眼。
大約過了五分鐘,她再次睜眼,以為會消失的床幔和紗帳頂上的詭異石頭卻一樣都沒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