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主。」垂下眼眸請安,向來淡然清冷的眼眸迅速閃過一絲旁人難以察覺的不自在。
「嗯。」輕應一聲,厲戎沒有拾眼瞧她,依然斟酒自飲。
平日,如影就很難摸透眼前這個男人在想些什麼;如今,她急著端藥去給親人,更加沒有心思去揣測上意。
她逕自對著一旁的俞飛追問:「我的藥呢?」
「呃……」眼光偷偷朝厲戎瞄去,見他只是沉著臉一語不發的喝著酒,絲毫沒有要出來「認罪」的打算,俞飛也沒膽指認「兇手」,只得摸摸鼻子背起黑鍋,乾笑道歉,「不好意思,我剛剛一時失手,沒接穩……」
邊說,視線邊往柱子下碎成好幾片的「屍骸」瞄去。
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如影一陣沉默無言。
「如影,真的很抱歉……」愧疚。嗚……雖然是堡主害的,但是他也有責任啦!
「沒關係!」歎氣搖頭,如影心知就算這碗藥沒砸在這兒,在姬火蘭的蠻纏下,只怕也是凶多吉少,是以也只能苦笑。「算了!我再重熬一碗……
「當我的貼身侍婢還挺閒的嘛!」驀地,幽魅嗓音驟然揚起,打斷未完的話語,厲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似嘲似諷的睨覷她一眼後,逕自起身離去。
聞言,清冷秀顏不禁一僵,如影沉默不語,遲疑了一下後,最後還是沒有跟上厲戎的步伐,反倒掉頭朝灶房而去。
無論是誰的冷嘲熱諷,為了平弟,她都可以硬生生吞下的,還是趕緊熬藥去吧!
「呃……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眼見兩人背道而馳,各自遠去,獨留在涼亭內的俞飛只能瞠目結舌,完全傻眼。
剛剛他有錯過什麼嗎?怎麼完全看不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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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家堡,位於西側,人跡罕至的偏僻小院落,簡單卻不失雅致的竹屋內響起了陣陣的輕咳聲……
「咳咳咳……」書案前,與如影相似五官的清俊男子咳嗽不斷,臉上有著病態的蒼白,身形更是明顯的瘦弱,一看就知身帶惡疾。
然而他似乎不以為苦,反而嘴角永遠漾著淡淡的笑,愉悅的沉浸在閱讀萬卷書的樂趣中。
忽地,竹門「咿軋」微響,驚擾了清俊男子的閱讀。
有人來了?
這偏僻幽靜之處,平日就只有兩個人會來,姐姐來探他時,必會尊重的先敲門才進入;而另一個從來不出聲就隨意進出的沒禮貌之人,就只有……
「難得堡主駕臨,我這寒舍都蓬華生輝了。」微笑回過頭,他毫不意外地瞧見那身形高大、氣勢不凡的偉岸男人映入眼簾。
鷹眸冷冷睇他一眼,厲戎若不經心的環顧擺設簡單卻頗有韻味的週遭一圈,最後視線落在那整片擺放各門各類奇珍古書的牆面上,老半天不發一語後,終於冷笑出聲——
「又增加收藏了?看來如影對你這個弟弟還真是費盡心思!」冷淡嗓音中,有著暗藏的不悅。
哼!那些奇珍古書,若不是特別用心搜羅,是極難弄到手的,由此不難看出他那貼身侍婢的心思都在哪兒。
聞言,清俊男子——杜孟平,亦就是如影的血脈親弟不禁露出柔和淺笑。「姐姐憐我體弱,不能行萬里路,只好努力滿足我讀萬卷書的心願。」
聽聞他無意間透露出如影對他的親暱情感,厲戎臉上雖神色無波,可心底卻燃起一股惱火,冷冷哼了一聲,朝書案丟去一本疑是賬冊般的本子。
「給我好好的查,要在厲家堡吃口飯,就得有貢獻!」寒著臉,逕自坐落椅子上,擺明要等他馬上看完。
「有什麼問題嗎?」取過本子,杜孟平隨口問道。
「三個月前那筆絲綢買賣,讓厲家堡虧損了不少。」沉聲說道,厲戎臉色不太好看。
當初,那筆買賣就是在這病鬼的建議下,他才讓下面的人去進行的,沒想到卻損失慘重。
虧損?
怔了怔,杜孟平直覺搖頭,「不可能!三個月前,絲綢價格正好著,怎麼可能虧損?」
他雖不能行萬里路,但卻讀了不止萬卷書,對經商有著極敏銳的嗅覺,同時從厲戎那兒可以很快的得到各地情報,依其分析,讓厲家堡相準時機從事各種買賣,好賺取利益。
照理說,三個月前,江南一帶采蠶皆染上怪病暴斃,絲綢正是缺乏之時,厲家堡趁那時賣出先前囤積的大批絲綢,應該是大賺一筆的,怎可能反倒虧損?
「所以我才要你查個仔細!」哼!這病鬼身體弱歸弱,倒是有著極為聰穎的腦袋,至少這兩年來聽從他的建議後,厲家堡確實賺進不少銀兩。
說到底,厲戎還是信任他的,心知那筆買賣會有虧損,其中必有古怪,這才前來找他研究其中原因。
「嗯。」輕應了一聲,杜孟平翻閱帳冊看了好一會兒,哪知愈瞧眉頭擰得愈緊,最後,他拾起頭詢問:「可以把其它買賣的賬冊也給我看嗎?」
聞一言,厲戎眸光一閃。
「你看出什麼了?」杜孟平會這麼要求,肯定是有理由的。
「我需要更確實的證據。」搖搖頭,杜孟平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我今晚拿給你。」毫不遲疑。
點點頭,杜孟平把那本有問題的賬冊收起來後,見他還沒離開,當下不禁禮貌的笑問:「堡主還有事嗎?」
沉沉瞪著這張酷似如影的面容,厲戎眸光流轉著外人難以窺視的心思,沉默良久卻始終不發一語,最後在杜孟平一貫禮貌的淺笑下,他驀地發惱哼了一聲,轉身就要離去。
「堡主!」忽地,杜孟平輕聲叫住人.
「嗯?」厲戎沒有回頭,可卻頓住步伐。
「別忘了我們兩年前的協議。」清冷斯文的嗓音淡淡提醒著。
像似被踩中痛腳,厲戎猛地惡狠狠的回頭瞪他,目光冷冽得幾乎可以凍死人,硬是從緊抿的薄唇逼出一句,「我沒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