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兩姐弟從小相依為命,姐姐就只有你一個親人了,你說這些是把姐姐當外人嗎?」
「不是的!」輕輕搖著頭,杜孟平瞅凝著眼前這位血脈至親,唇畔泛起柔和的微笑。「就因為你是我的至親姐姐,所以才要替你打算。」
打算?
他要幫她打算什麼?
還有,剛剛他說要她再等一年是什麼意思?
滿心的迷惑與不安,如影正想問個詳細之際,卻見他坐靠在床頭疲倦地閉上眼,唇邊還帶著淺笑——
「姐,我累了。」這身子愈來愈不中用了,精神的時間漸少,倦累卻日漸加深,他還撐得了一年嗎?
「是嗎?那我不擾你休息了。」抑下心中的疑問,如影連忙起身,又深深的凝睇他蒼白得令人心驚的臉龐好一會兒後,這才懷著不安的心情悄悄離去。
空氣中,那屬於親姐的淡淡馨香消逝,明白她已經走遠,杜孟平這才又睜開眼,清冷俊目流轉著回異於平日溫文的森寒,若有所思的不知在想些什麼。
咿軋!
驀地,竹門發出細微聲響,杜孟平收斂心神轉頭望去,果然就見厲戎掀簾進入內房.
「賬冊查得如何了?」一見人,厲戎沒有多餘的招呼,直接單刀直入的提問。
聞言,杜孟平淡淡一笑。「有人既然不遵守協議,我也沒有義務幫忙查帳,不是嗎?」
「你!」冷峻臉龐一凜,凌厲氣勢四射。
「如何?」絲毫不受驚人氣勢所懾,杜孟平冷淡的回覷一眼,沉靜卻又深沉的開口道:「當我這兩年是白癡嗎?無論你是否後悔,協議就是協議,沒有作罷的道理!」
「去查『莊記』的主事者和姬總管的關係吧!」從枕頭底下取出賬冊丟還出去,他不接受厲戎的「後悔」,但還是遵守約定的做好自己的義務。「只要是和『莊記』的買賣,利潤都少得詭異,我懷疑姬總管和『莊記』之間有著不可告人的利益掛勾。」
原來如此!莫怪當他要賬冊看時,姬文遠會那般關切了,想來是怕被看出手腳吧!
好!好一個姬文遠,竟敢中飽私囊,他真是小覷了!
嘴角勾起一抹凶殘冷笑,厲戎心不已有定見。
正事談完,杜孟平覺得是該談談私事的時候了。「姐姐今日被姬火蘭掌括一事,你知道嗎?」
「她向你訴苦了?」瞇起眼,厲戎眸底迅速閃過一絲暗惱。
哼!她受了委屈只肯向親弟傾訴,卻從來不對他說上一字半句,真是令人惱怒至極。
「姐姐何需說?」毫無溫度的一笑,杜孟平寒著臉道;「若非睜眼瞎子,任誰都看得出來她臉上的紅腫。」
毫不客氣的暗嘲某人是個睜眼瞎子。
「令姐沒求我為她出頭。」低沉的聲調暗藏著不悅。
「求你?兩年前那一求,已讓她賠上自己,你認為姐姐這一生還敢再求人嗎?」定定凝著眼前這個冷厲男人,杜孟平臉上神色一緩,逕自又笑得柔和起來。「無所謂了!再一年,我們姐弟倆就自由了,姐姐也可以過她想過的生活……」
聞言,厲戎臉上一緊,繃著嗓音沉聲追問:「如影想過什麼生活?」
憶起兒時的記憶,杜孟平柔笑輕喃,「還能有什麼呢?青山、綠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凡農家生活哪……」
毋需富貴、毋需名利,只要小小的一塊安身立命之地,那就已足夠了。
「多麼平凡!」冷嗤。
「我們姐弟原就是平凡人家,並非每個人皆如堡主有著那般雄心壯志的。」平靜回答,對於那冷然嗤笑,杜孟平絲毫不以為意。
呵……平凡就是一種福哪!
若他還能和姐姐過一年兒時生活,他的余願已足矣。
對他那安然神色分外感到刺目,厲戎轉身就要離開,卻聽到清冷帶嘲的嗓音追了過來——
「堡主,你也該學著看帳了。」否則被下面的人暗盤勾結,中飽私囊卻不自知,遲早厲家堡要倒下。
聞言,像是被踩中痛腳,厲戎倏地轉身怒瞪杜孟平,好一會兒後,才咬牙惱恨道:「術業有專攻,會看帳沒什麼好驕傲的!」話落,悶火暗燃,甩門走了。
可惡!會看帳了不起嗎?由得這病鬼在他面前得意洋洋的說嘴?哼!
*** *** ***
無論你是否後悔,協議就是協議,沒有作罷的道理!
黑夜中,杜孟平神態堅決的言語不停在腦海中盤旋,厲戎神色緊繃,心情不悅至極。
「哼!倘若我真不遵守,你這病鬼又能耐我何?」冷然一笑,他喃喃自語。「如影……如影……宛如我之影,她從名兒到身上每一根毛髮,本就是屬於我的,豈有離開之理……」
幽魅的嗓音在夜色中輕輕蕩漾,高大身影悄然無聲潛入隔壁貼身侍婢的房間,靜坐在床沿沉凝著那在睡夢中也柳眉輕蹙的秀麗臉龐。
有人!
被一股違和的異樣感驚醒,如影倏然睜眼朝床沿邊的黑影擊出一掌,卻被一股柔和勁風輕描淡寫的化解,須臾間,手腕已被黑影抓住,並鉗制在兩側。
心下大驚,如影還來不及出聲,那黑影已然傾身貼覆在她身上,隨即一股熟悉的氣息竄入鼻間……
「堡、堡主?」如影詫異輕喊。
「嗯。」輕應一聲,溫熱的鼻息吹拂過嫩頰,厲戎貼著她未曾稍動。
感受到精實偉岸的身軀緊壓著自己,直覺以為他想要自己,如影下意識的全身一僵,臉色瞬間蒼白。
她在怕什麼?
察覺到她的僵硬,厲戎眸光微閃,想通了什麼似的,似嘲似諷的冷淡道:「放心吧!我今晚不會要你。」
話雖這麼說,可黑夜中卻一個翻身地躺上床,以著驚人溫柔的動作將她摟擁入懷。
他……想做什麼?
有些驚訝,如影直覺開口想問:「你……」
「你是我的人,我是不會讓你走的!」如魅嗓音在黑夜中幽然盪開,厲戎神色隱諱難辨,可一雙鐵臂卻悄悄洩漏其激盪的心情,用力之猛似乎要將懷中女子融入自己骨血中,誓不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