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個早上,她打翻了咖啡、弄亂了文件,連秘書都發現她的不對勁。
自己到底怎麼了?這一刻,她困惑了。
傅建韋是她的哥兒們,哥兒們的愛情就要有歸宿,這不是最好的結果嗎?為什麼她一點高興的感覺也沒有?
莫非她真是這樣見不得別人好的女人嗎?
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在察覺傅建韋不會再繞著自己轉,鬧著要她一起吃飯,氣得她頭頂冒煙時,為什麼她會覺得心好痛、好痛……
那種痛,是她未曾感受過的疼,甚至比單戀解彥廷時還要來得難受。
杜之毓無神的攪拌著咖啡,一直到咖啡變冷,她都沒喝上半口。
兩個思緒同樣紊亂的人,並沒有察覺彼此的心思,解彥廷見他的道歉並沒有引起她的注意,他索性直接進入主題。
「之毓,很抱歉,我們不要再繼續下去了。」
冷不防冒出的聲音,差點害她打翻咖啡,杜之毓趕忙揚起頭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對不起,你剛剛說什麼?」
「抱歉,我沒有辦法讓靖儀這樣下去,我不能繼續和你交往了。」解彥廷雖然曾鐵了心要與時靖儀保持距離,所以才答應與杜之毓交往,但是靖儀卻用那種方法來反制他,教他氣得快瘋掉,他必須制止她。
「什、什麼?」杜之毓的神情呆滯,雖意外,卻不傷心。
「我們分手吧!」解彥廷直接說道,或許太傷人,但是他的心裡只容得下一個時靖儀,對於其他女人,他只能說抱歉。
當這句話終於進入杜之毓的耳朵裡時,她反而很平靜,平靜到像剛聽完天氣預告一樣,臉色甚至沒半點波動。
「好,我們分手吧。」杜之毓平靜的應聲,十分意外自己的反應,在解彥廷說出分手的字眼時,她竟然會覺得鬆了口氣,像放下心中的大石。
這一刻,她忽然看清了自己的心。
喜歡和愛是不一樣的,喜歡一個人時,看不見他會失望、會難過,但是不會心痛,唯有戀上一個人時,才明白難過和心痛比起來,是完全的不同。
她喜歡解彥廷,很喜歡,但因為無法在一起所以有了遺憾,因此這些年他一直在她心底深處,每當想起便湧上淡淡的悵然,這讓她一直以為自己是這麼記掛他、愛著他。
然而在補足遺憾的這個禮拜裡她才發現,解彥廷早已不是她想要的男人,他的拒絕再也不能傷害她。
她念念不忘的……是一直在她身邊的傅建韋。
她竟然只因為知道他心有所屬,就一個早上心神不寧,疼痛從心底最深處不停冒出,像是快要將她淹沒。
察覺自己情感的轉變,杜之毓啞口無言,恍若被濃密的烏雲籠罩著,耳朵嗡嗡作響。
這不可能發生的事竟然真的發生了?她愛上的人竟是傅建韋……
多可笑、多荒謬的一件事!
她想哭又想笑,笑自己笨、笑自己傻、笑自己的不知道要把握。
心心唸唸著另一個男人,以為自己愛的人是解彥廷,卻不知道自己的心早給了傅建韋,現在應該什麼都來不及了吧?!
「之毓……」解彥廷開口,打斷她的沉思。「我真的很抱歉……」
「沒有必要,真的。」相反的她還很感謝他,要不是走了這麼一遭,她一輩子都弄不清楚自己的想法。
「那我先走了。」解彥廷只是點點頭,低頭看了看表,杜之毓心知肚明,兩人該回到各自的位置上,那個最原來的位置,標號著「朋友」的座位。
「希望你和時小姐能有好結果。」杜之毓衷心的祝福。
解彥廷只是輕歎,他與時靖儀之間沒那麼簡單。
看著解彥廷離開,杜之毓用了許久的時間發呆,試圖釐清自己複雜的心緒,為什麼會在傅建韋改變態度之後,覺得心痛氣悶?
從大學開始,傅建韋就在她的身邊,一直在她的身邊,在她高興或是失意時、在她眸光糾纏著解彥廷時、亦或是為瞭解彥廷傷心落淚時。
一直以來沒人瞭解她,只有傅建韋,似乎她的情緒都無法逃出他的眼底,而她也很奇怪的,只會在傅建韋面前表達出真實情緒。
杜之毓啜了口咖啡,冷了的咖啡有些澀,她的心卻漸漸清明起來。
自己與傅建韋,應該是有機會發展出什麼的……
杜之毓無神的走在馬路上,第一次真切感覺到思念那種甜中帶酸的感覺。
現在的他,會想著她嗎?
杜之毓歎了口氣,不用想就知道答案。
曾經他們是最好的朋友,從大學到現在幾乎未曾分開,而如今,他的生命裡即將有另一個女子進入,那她呢?她的位置在哪裡?
有幾個女孩能接受男友有個女的「哥兒們」,而且還是個心懷不軌的哥兒們呢?
猜測著不久之後兩人的發展,大概只是同事、只是朋友,只是個比陌生人還陌生的陌生人……
想想,這樣也好,給她一點時間,要忘掉一個陌生人應該不難吧?!
縱使那個陌生人曾經在她的生活裡,存在長達十年的時間。
捉著一顆初嘗想念的心,沿著兩人曾經走過的長廊,淚水不爭氣的掉下,只因為明白,兩人再也回不到從前,自己已失去了在他心裡的那個位置。
午後的天氣一如她的陰鬱,一場大雨突地淋了她一身,杜之毓一陣狼狽,週遭的人跑著,她衣服被淋濕貼在纖瘦的身上,她該學著人拔腿狂奔,但卻不知該跑向何方,在知道她錯過了傅建韋之後。
或許在這麼多年裡,他們曾經有機會發生些什麼,牽扯出什麼曖昧,卻在她堅持暗戀著另一個男人的情形下,他們只能成為哥兒們。
而,錯了,就過了,再也挽不回了。
如果傅建韋的心裡沒有她,就算每天出現在他的面前,他還是看不到她,現在他的眼裡,只看得到另一個讓他心折的女孩。
而她,能就這樣放棄嗎?
不知從何而來的勇氣,杜之毓按下了熟悉的號碼,知道自己至少應該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