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建韋又是一聲長歎。
這些年來,看著她趕走一個又一個對她有興趣的男人,淨空身旁的一切,保留所有的空間給另一個男人,這些動作都在在提醒著傅建韋,要留在她的身邊,只有一個方法,就是維持在朋友的位置,而且……還要是個很安全、對她不會造成困擾的朋友。
於是,他很不情願的佔了這個位置,近十年都沒有改變,且為了讓她相信自己對她沒興趣,他得不停的換女友,就是不對她動手。
果真,她卸下了心防,他成為她身邊唯一一個談的來的異性朋友,也是唯一能把酒言歡,抱酒說愁的「好朋友」。
驀地,兩人都沉默了,杜之毓靠在他的頸項,汲取著這些年來一直讓她覺得安心的氣息,慢慢的調勻她的呼吸。
就在傅建韋以為她已經睡著的那一刻,她淡淡地、淺淺地問了一句——
「可不可以告訴我,為什麼愛上一個人會這麼苦?」
為什麼愛上一個人會這麼苦?
一句話問啞了傅建韋,他只能苦笑。這個問題,他也很想知道答案。
「愛上一個人,不苦,你愛上不對的人,才苦。」傅建韋盯著她的臉龐,不容辯駁地說道。
她的傷痛挫折,他全看在眼裡,每每總會泛起一股近似疼痛的緊繃,教他想走卻抽不開身。
「什麼叫對的人?」杜之毓露出艱澀的笑容,雖然問出問題,卻沒渴望得到答案,因這答案一直在她心裡,只是她不肯承認。
是我!是我!我才是那個會珍視你一生的人!
傅建韋呼吸一窒,握緊了拳頭,勉強維持冷靜,才沒把這些話喊出聲來。
「我不知道誰是對的人,但……不會是解彥廷。」傅建韋的聲音沙啞,一字一字的將話由唇間吐出,抬起她的臉,專注地看著她的雙眸。
聽到這個名字,杜之毓清澈的眸裡閃過一抹不容置疑的痛,臉刷地轉為雪白,然後垂下眼,收拾她的情緒。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杜之毓輕吐一口氣,絕望的說道,唇邊揚起一抹淒艷卻堅定的笑。「只是沒有辦法,我沒有辦法……」
她沒有辦法忘記他,從大學時代就著迷於他的風采與才氣,雖然知道他心有所屬,仍是無法自拔。
她沒辦法將解彥廷從自己的腦海中拔除,那像是在她的心裡刨了洞,教她要怎麼撐下去?!
只是這種心情,她要怎麼跟傅建韋談?又怎麼能說得出口?
「這種心情,你不會懂的。」杜之毓微微閉上眼,將傷痛掩在眸底。
傅建韋高大的身軀一僵,下顎肌肉抽動著,臉色一變,向來神色自若的面具有了裂縫,洩漏了一些激動,但是隨即又被平靜的神情淹沒。
最終,他皺起濃眉,移開視線,沒有看她傷心欲絕的模樣。
他怎麼會不懂?!
打從他第一眼看到她時,她的心裡就裝了另一個男人,不同的是,縱使遭到拒絕,她也能赤裸的表現出她的愛。但他呢?卻只能將愛意往心裡藏,一藏就是這麼多年,而她竟然說……他不懂?!
「對不起,我沒有別的意思。」杜之毓察覺他的緊繃,雖不明白為什麼,心裡卻有些愧疚。
「我知道。」傅建韋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發,他還是這樣的為她心折,無法看她傷心的模樣。
她認為他不懂,就由著她這麼認為吧!
反正,他自始至終就沒打算讓她知道。能守著她多久,就守著她多久吧。
面對來自家裡的壓力或是商場上的爾虞我詐,他都可以漫不經心、游刃有餘的處理;但面對她時,他心中有著洶湧的情緒,渴望能將她牢牢擁在懷中,只可惜,她永遠不會知道。
身旁的女人多得數不清,但為何獨獨在看著她時,心中會浮現難解的情緒,他是如此珍視她,卻仍是無法再靠近……
這個疑問,在他心裡放了幾年,還是找不到答案。
「我覺得好累……」杜之毓還是偎在他的頸項裡,汲取溫暖的氣息。
照理說,這麼親匿的動作,她該覺得不妥,但是在這微醺的時刻,在她放鬆所有心防的時候,她貪婪的吸取著這令她覺得安全的氣味。
她把小臉埋得更深,不讓他看到自己的表情,直到傅建韋察覺到頸項裡有了濕意。
「真的好累……」杜之毓連聲音都哽咽了。
她還是哭了。
傅建韋閉上了眼,卻揮不去心上的在乎,他終究止不住她的淚,她的淚總是為了另一個男人而流。
在清醒的時候,她是堅強的;但是在鬆懈心防時,她的淚卻會不經意流出,而那些淚,像刀一樣劃過他的胸口,教他痛得難以忍受。
他想緊緊的抱住她,他想對著她吼,叫她清醒一點,叫她看清楚,他就在她的身邊,不要去冀望另一個不會回眸的男人……
他想做的事很多、很多,卻什麼都不能做,只因為他怕,他怕連肩靠著肩、聽她說話的機會也沒有!
從來,他都捨不得她哭泣。但是……他卻止不住她的淚。
傅建韋吃力的舉起手,將她的臉往自己懷裡壓去,撫著她的發,無言的表示著他的心疼。
「累了……就到我身邊來,我會一直在這裡。」
一直,在這裡。
低沉而讓人安心的嗓音傳入耳中,杜之毓的心神一震,胸口浮現某種溫暖,那是傅建韋給她的。
這些年來,他一直陪在她的身邊,兩人有著近乎親人的感情,讓她逐漸接受他的靠近,慢慢習慣他的寵溺。
第一次,杜之毓回抱住他,感受他寬闊的肩,強健的雙臂,進而感覺他強而有力的支持……他真的一直在她身邊,一直都在。
她衷心感激著他,滿心感謝有這樣的朋友在她身旁。不知不覺的,她的心傷淡了些,她的情緒平復了。雖然沒有愛情,但是她擁有難得的友情。
傅建韋,是她最好的朋友!
「今天是耶誕夜,女朋友們沒向你抗議嗎?」小手微微鬆開,知道這樣的擁抱似乎有些過火,但由於傅建韋沒反對,她難得縱容自己貪戀他的溫暖,仍是靠在他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