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染指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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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著眉心,墨兒頭痛得很,每日清早就要聽這傢伙哭鬧一回,也虧她有耐性,要不真把這臭小子趕出府。「你越做越上手了,以前從沒人能在大當家底下做超過十天呢,你應該繼續保持下去,成為大伙的楷模。」

  「我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我已經受不了了,再多一天都是折磨。」彷彿再侍候大當家對他來說,比逼他走上絕路還要殘忍。

  自從擔任裴家總管五年多來,墨兒天天聽這套相同、卻經由不同人嘴裡說出的說詞,每個人全哭得死去活來,她實在是煩了!

  「好,過些天我就差人貼公告找人,等找到人之後,再讓你卸下職位,在府裡另覓份新差事給你。」

  育升見總管姐姐肯點頭救他脫離苦海,馬上破涕為笑。「謝謝墨兒姐,你的大恩大德我一定會報!」

  「是是是,已經有很多人說要報答我了,不差你這個。」

  「我就知道墨兒姐姐你菩薩心腸,和凶神惡煞的大當家不一樣……」育升還在碎碎念。

  「來人啊——人都死哪去了?」怒不可遏的吼聲自屋後內院傳出,震耳欲聾。

  「是……是大當家。」一聽見那怒氣沖沖的吼聲,育升猛打哆嗦。

  「放心,交給我,接下來這幾天躲遠些,別讓他再見到你。」墨兒拍拍他。

  唉!墨兒吐了大大一口氣,為何這場爛攤子還是得由她收?

  她到底是招誰惹誰啊?

  拉緊身上的銀鼠皮襖,墨兒急忙自主屋奔至內院,艷色的紅唇呼著白呼呼的熱氣,顧不了此刻天寒風冷,只想趕快去安撫一早就怒氣沖沖的主子。

  深宅大院的,這樣的路程不算太短,一路上她穿越臨水的長廊,走得匆忙,無暇顧及其它向她問安的奴僕,只怕耽誤到主子晨起梳洗。認真的她,向來總是克盡職責、做好自己的本分。

  這裡是延酒坊,京城內最具名氣的酒商,聲譽響遍天下,是首屈一指的商號。

  坊內陳酒皆屬上品,質地溫潤、香氣醇厚,是貴胄爭相搶購的珍品,就連每年進貢帝王之家的酒也大多出自於此,坊間更有「皇族御用」之美稱,其價值不菲,品質更是卓然超群。

  一壇醇酒的誕生,自釀造到熟成往往耗時費工,不容小覷輕忽。而讓延酒坊成就輝煌,美名響遍天下的幕後功臣,不過是一名年僅三十的男子——裴弁。

  裴弁是她的主子,也是京城著名延酒坊的大當家。壯年有成,頗有威儀,可他的性子卻也是出了名的傲慢狠戾,教人不敢領教。

  男人墨黑的眼凝視屋外下得淒緊的冷雪,寒風鑽進屋內,吹得呼呼作響,雖然天色已亮,但霜雪還是接連下個不停,未有停歇之勢。

  墨兒氣喘吁吁地趕至主子的房門前,哪知走勢太急,絆到門檻,就這麼趴倒在房門前。

  「喔!好痛……」她爬起來,摸摸撞得通紅的鼻子。

  儘管有個人兒趴在面前頻頻呼痛,可男人的眼底除了茫茫白雪外,別無其它,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看向外頭的風雪。看來這場大雪,還要再下一陣子……

  過了好半晌,他才移開視線,冷冷問著已站起身的墨兒:「沒事吧?」

  他的語氣猶如天邊凝霜,毫無半點溫暖。

  「是的。」墨兒伸手摸摸自己的腳,有些疼,但似乎沒有想像中嚴重。

  她抬腳打算進屋,卻被裴弁制止了。

  「出去!」裴弁衣襟半敞,瞇起眼來瞪著她。「將你那身雨雪給我抖乾淨,別把我屋裡弄得和你一樣狼狽。」

  「好!」墨兒吐吐舌頭,因他的提醒才知自己失態。

  出了門,抖落身上的殘雪後,墨兒忍不住打起冷顫來。今日的風雪真的好大!

  整好衣裳後,她趕忙走進屋內侍候那個人人害怕,又難搞的裴大當家。

  見她快步走向自己,男人神態慵懶從容,不復先前的暴怒,掛在面容上的,唯有終年冷冽的嚴峻氣息。

  墨兒試探了下水盆裡的熱度,想為主子打理儀容,可惜水溫冰涼,勢必得換掉才行。「墨兒先將這盆水給換下,請大當家……」

  「不用!我覺得屋裡有些冷,你先添個炭火,直到我覺得不冷為止。」他沉聲下令,好似看她忙得如無頭蒼蠅般,才能平撫先前的怒氣。

  「是。」她走至一旁爐火前,再添補些材薪,讓屋內暖和些。

  屋內靜得只剩炭火劈啪作響聲,墨兒站在暖爐前,攤開小手烘著冰冷的手心,心裡卻尋思著,怕冷的大當家為何不讓她先為他更衣,或先打盆熱水拭臉。

  饒是相處了十二年,墨兒仍是不懂這個喜怒無常的主子,他的心像是鎖在高塔裡的秘密,城府更是深奧難測,任憑旁人如何揣測,總得不到一套標準,更加難以討好。

  每回跟裴弁單獨相處,總讓墨兒懸著心,因為不知道主子何時會勃然大怒。

  自從十二歲那年,被大當家從雪地裡救下後,她就一直待在裴家幫忙,從一開始被其它僕人排擠冷落的小丫鬟,一路爬到裴家高高在上的管家。

  如今的她再也無須為了能吃上一口飯,像條野狗般巴著人家乞討;更不必為了怕在冬日凍死而冒險偷竊衣物,討來一頓毒打。

  在裴弁的羽翼下,她吃好穿暖,無須擔心任何的身外之物,然而卻始終活得不輕鬆、不自由,因為她只能像個陀螺繞在他身邊,把他視為生命中的唯一。

  「想什麼?有空發呆不如動作利落些。」見她心神飛遠,他冷冷提醒道。

  墨兒將撥炭的長鉤放好,走到床榻邊為他更衣。

  他站起身,任她褪下睡皺的單衣。

  墨兒站在裴弁身後,眼前這個男人精壯高大,但在他寬大的背上卻有一條深長暗紅的傷疤,自肩胛橫至腰際。

  那道傷疤似乎早就存在他身上,而他也惟獨在她面前才會露出這道傷痕。

  她從未詢問他是如何受傷,不知為何,她總覺得自己應該知道,但她的心卻阻止自己探究那個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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