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風鈴,一陣風吹來,響起了特殊的聲音,也傳來如紙張翻動的聲音,他不禁向下探去,瞧見一本書掉落在書桌底下,他撿起一看,發現這是齊家每晚必偷偷摸摸寫的日記。
「那不是她的日記嗎?她竟然急到連日記都忘了帶走?」齊媛微怔,感覺心底有股不安在凝聚成形。
「你也知道這是她的日記?」封面看起來很舊了,這本日記她應該寫了很久吧。
「那是你送給她的耶。」她沒好氣地道。
「我?」
「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小家不是掉進游泳池裡?你把她救起,然後安置在敏爾房裡,就是那時候你把它送給她的,當時,你還送她一支唇膏呢。」當時她好羨慕小妹,所以對這件事印象深刻。
連仲衍回想著,輕呀了一聲。
是了,他想起來了,真沒想到她還在用呢,都十二年了,還沒寫完啊?
他隨手翻開第一頁——
○月○日 冷死人
今天跟爸爸和姊姊去參加鄰居舉辦的派對,認識了一位怪哥哥,他還送了我唇膏和日記。
我好開心。
怪哥哥,很高興認識你。
雖說偷看日記有點不道德,但是這丫頭的文筆還真差呢,這麼簡短的寫法,難怪寫了十二年還寫不完。
什麼怪哥哥嘛,呿。
笑著,隨即又大略翻閱著。
我討厭仲衍跟姊姊交往,討厭討厭討厭!
也好討厭這樣的自己!
唉,妥協吧。
只要仲衍幸福就好,如果那是他要的幸福,那麼我一定挺他到底,因為他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他要是不幸福,我怎麼會幸福呢?
連仲衍又漾起一抹笑,為她那傻呼呼的想法而動容,即隨又翻了下去。
連媽媽走了,我哭了,大家都哭了,只有仲衍沒哭,但是他愈不哭,我就愈覺得不對勁,總覺得他在隱忍,最可怕的是,這種隱忍壓抑的習慣彷彿成了他個性的一部分,很自然地存在他的體內。
這不是好事,但要怎麼說,他才會改呢?
看到這,他有些意外她把他看得這麼透徹,而日記裡寫的幾乎都是關於他的事,以及滿滿的都是她的愛情。
這傻丫頭真的喜歡他很久了,而他卻是渾然不覺。
後面的內容,不外乎是記載著他這幾年來的變化,從齊媛的逃婚到她決定來到日本。
一切確實如齊媛猜測,她果然是為了要撮合他們才特地離開台灣,至於她選擇來到日本則是為了——生下他的孩子?!
連仲衍驀地瞪大眼。
腦海中立刻翻跳出她不合常理的索求無度。
快速翻到她最後下筆的一頁——
我沒有想到他會愛我,作夢也沒想到,因為我只是想愛他而已,能夠得到回報真的是始料未及,讓我受寵若驚。
不過,他實在是霸道得讓我有點吃不消,也霸道得讓我覺得好甜蜜。
但是,我不過是探探他的口風而已,他卻不允許我把孩子生下來。
怎麼可以不生下來?這個孩子可以造福多少人啊!
爸爸知道我有了仲衍的孩子,就不會再抱著要姊姊嫁給仲衍的想法,姊姊也就能順利跟念野結婚了。至於我,以前想要孩子,是因為我認為他不會愛我,所以希望給他一個孩子,讓他不至於孤老一生。
但現在狀況不一樣了,他愛我,我們可以在一起,而這個孩子會是我們之間最棒的禮物。
就算他不希望我生,我還是決定要生。
等到發表會結束,立即離開,找個安靜的地方把孩子生下來後再去找他。
就這麼決定。
看到這裡,他不由得震愕住,就連日記滑落到地上都無所知覺。
「怎麼了?」齊媛不解地撿起日記,看著他慘白的臉。
「齊家……懷孕了。」
他以為她只是被他氣得暫時不想見他,沒想到理由不光是這樣。
「嗄?」
「她真的懷孕了!」天啊,他沒想到那竟是真的。
那天,她的神情分外認真,他也察覺有異,但是後來因為忙著發表會的事便忘了。
「跟……你?」齊媛小心翼翼地發問。
連仲衍睨眼瞪她,恍若無聲地告訴她,廢話!
「那這是一件喜事啊,你幹麼那麼震驚?」她忍不住笑他大驚小怪。「小家的身體狀況已經好多了,不用擔心啊。」
連仲衍抬頭深呼吸了一口,咬牙低咆著,「那是你不知道,前陣子因為一些事,丫頭的身體變得很虛弱,在這種情況下,她怎麼可以懷孕?那會要她的命的!」
混蛋,她居然試探他!
既然要試探他,就得把他的話也給聽進去啊!
要孩子,往後多得是機會,何必急在這當頭?
只是,明明就有避孕,她又怎麼可能會懷孕?
忖著,突地想起,她在日記上寫著,她來到日本最主要的目的,是要一個孩子……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要了她時,也是她提供的保險套,而後也都是……
「怎麼會這樣?」齊媛跌坐在床上,動作太大,床震了下,枕頭跟著掉下床,她側眼看去,才要撿起枕頭,卻發覺原本擺放枕頭的位置竟散放著許多保險套。「怎麼有這麼多這個……」她羞得有點難以啟齒。
他聞言,側眼探去,隨手撿起一枚,察覺未拆開的包裝上都有被刺穿的痕跡。
這丫頭!居然用這種方法設計他!
真是教人不敢相信!
「這件事可以暫緩,現在應該先想辦法找到小家吧。」齊媛提醒著他。
連仲衍回神,拿起手機撥打號碼,要宇佐美零幫忙查各家飯店的客人名單和醫院的病患名單,而後馬上和齊媛、念野分別到附近的幾條街上尋找。
凌晨兩點,他來到位於表參道上的公司。
在沒有開空調的情況之下,裡頭凍得像是冰庫一樣。
打開店裡所有的燈,找遍每一處,確定她沒來過這裡,他才疲憊地走進休息室。
把日記住桌上一擱,他點上一根煙。
吐了口煙圈,目光落在陳舊的日記封面。
日記裡,她對他,一句怨言都沒有。
裡頭有她逗趣的詛咒、有她可愛的埋怨,閉上眼,他甚至可以想像她在寫日記時,擠眉弄眼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