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他的心好痛。
痛苦在體內暴動著,他痛得無力承載。
但他的痛,恐怕不及她的一半吧。
她凡事站在他的角度替他設想,然而,他卻因一時的情緒失控,讓她哭得泣不成聲……他沒想要傷她的,他是被妒浪給打昏頭,刻意挑了最令她難挨的字眼傷她。
混蛋,他真的好混蛋!
都這麼晚了,她身子那麼虛弱的,到底是走到哪裡去了?
要是走到一半在路上昏厥了,要是遇到壞人,要是虛弱的身體撐不住懷孕的壓力……一思及此,連仲衍便坐立難安。
巨大的恐懼幻化為駭人的鬼影撼動著他力持鎮靜的心神,拿著煙的手不斷地顫抖著,掉了滿桌的煙灰。
索性把煙捻熄,他握著粉藍色的護身符托著額,說服自己往好的方面想。
沒事的,她會沒事的。
那麼虛弱的身體,在近幾年已愈見好轉,就算現在暫時身體狀況不佳,也可能只是過渡時期,懷孕不會對她造成太大的影響……
混蛋,他到底想騙誰?!
無止境的慌亂在他體內加倍成長,什麼話語也說服不了現在的他。
突地,聽到外頭玻璃門被拍動的聲音,他立即住外狂奔,還來不及看清對方便開了門。
「抱歉,我看燈還亮著,我以為……」來者是齊媛。
他看著她,沉痛地閉上眼。
「仲衍?」她不解地打量著他,發覺他捂著臉,淚水正沿著指縫滑落。
卸下他一貫的冷漠之後,剩餘的是他一直深藏的膽怯和脆弱,齊家的離去是枚引爆的炸彈,徹底讓他壓抑數年的悲傷瓦解崩潰。
他無聲的淚流在齊媛離去後變成隱忍的低泣聲,在淚水嚴重氾濫之下,他宛如初生的娃兒般痛哭得幾乎不能自已……
第九章
三個月後
明治神宮前,投入萬元大鈔之後,連仲衍合掌誠心禱告著,綁在腕上的粉藍色護身符微微擺動。
良久才回過身。「謝謝你們在百忙之中還陪我過來。」
「別這麼說,至今還沒查到齊家的下落,我們才覺得抱歉。」朱元瑄一臉自責。
他們已向警察單位報案,請他們協尋齊家的下落,警方也已查過出入境資料,確定齊家依舊在日本境內。幸而當初她來日本時有申請工作證,可以久待日本而不觸法,但是他們查遍各大飯店和醫院紀錄,卻怎麼也找不到她。
在這種情況之下,大伙的想法也不由得愈來愈消極,很怕她在日本遇上不測。
「你們已經很盡力了,我非常地感謝你們。」也許是在三個月前瘋狂地大哭過,連仲衍向來冷硬的臉部線條變得柔和也沉穩了。
「放心,就算你無法常常飛來日本,我們還是會繼續尋找齊家的。」宇佐美零給予承諾。「你自己也要保重,我覺得你的氣色不好。」
看著他佈滿血絲的倦眸和憔悴的神情,誰都看得出來他過得很不好。
「謝謝。」他由衷道。
三個月前,齊家失蹤,他停留兩個星期找尋後,由於工作的關係,他便飛到韓國,再轉往新加坡,而後再飛日本和台灣。
三個月內,他前前後後來了日本不下十次,每回都是帶著蒼涼的背影離開。
「這些照片,我不知道該不該交給你。」三人走到神宮外頭,朱元瑄猶豫了下,將擱在包包裡很久的幾張照片遞給他。「這是那回拍宣傳照時,齊家跟你一起入鏡的照片。」
連仲衍看著照片,有她淘氣的笑、耍賴的笑,而每個笑容的目的都是要逗他笑,看著照片,他不禁也跟著笑了,直到看到最後一張,她偷親他後,她笑得靦腆,而他笑得錯愕。
「那是我最喜歡的一張照片。」朱元瑄指著照片。「看起來好幸福、好甜蜜。」
她說著說著,鼻頭紅通通的,淚水已經失控掉落。
「元瑄。」宇佐美零輕拍著她。
「氣死我了!哭什麼?太晦氣了!」暗敲了敲自己的頭,她努力地忍住淚水。「抱歉,你不要介意。」
連仲衍搖搖頭,把悲傷潛藏到心底,不在人前表露。「我沒事,只是很可惜,我明天必須再趕回台灣,所以沒辦法跟你們敘舊了。」
「那不是明天的事?」
「嗯,不過回台灣之前,我想要先去一趟沖繩。」
「沖繩?」宇佐美零沉吟了下。「那個地方不大,幾個重鎮我們都找過了。」
「不,我不是要找齊家,我只是想去圓齊家一個夢。」
「夢?」
連仲衍沒有回答,在最短的時間裡搭著飛機來到沖繩。
他如識途老馬,來到那日齊家在瀨底離島上所指的紅瓦白牆民宿。
應該是這裡吧。
記得她說過,有機會,她想來這裡住一回的,所以他為她而來了。
只要是他能力所及,他會實現她每一個願望,希望他還有機會可以滿足她每一個願望,再無理、再任性,他都會接受。
看著建築物,他閉上眼,想著那天的情景,總覺得好像只是昨天的事而已,她笑得好開心,清透的粉顏洋溢著小女人的幸福……心不自覺的有點酸澀,緊閉的眸有些難遏的刺痛。
該死!恍若哭過之後,控制淚水的閘門壞了,些許的情緒波動都能夠讓他掉淚。
深吸口氣,穩住心神,卻驀地聽到有人尖叫了一聲。
聞聲,他不由得張大眼,聽見幾步外的距離響起熟悉的聲音,語氣不悅中帶俏皮,以日文說道:「你小心一點,撞傷我,你賠不起。」
他幾乎是屏住呼吸地側望,唇微張,淚水瞬間佈滿他血紅的大眼。
「你怎麼可以坐在這裡?很危險耶,一開門就撞到你了。」男子無奈歎口氣,也被她的舉動給嚇了一跳。
「可是,坐在這裡,我可以把整個海景都收入眼簾啊。」她也很無奈。「不准凶我,我是客人。」
出了玄關的門便是一段石階,坐在石階上剛好可以一覽無遺絕美海景,也難怪她老愛窩在這裡。
「住太久了,一點都不像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