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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會再有藍藍、靛靛,甚至是紫紫的出現了。

  許是柴米油鹽磨鈍了感官,許是漫長的山居歲月弄疲了知覺,許是孩子一個接一個的到來讓他們忘了曾經並肩捍衛的愛情,總之一切開始變調走樣,他們之間出現了爭執。

  不再是男孩的男人想回到城裡去發展,去闖蕩,去體驗外頭的花花世界,畢竟他還年輕,但女人卻只是固執地想守在山裡,守住她的小小天堂。

  拌嘴之後是大吵,大吵之後是冷戰,冷戰後是漸行漸遠的疏離及精神對抗。

  他們就這樣冰冷對峙了兩年時光,她一直在等他軟化,等他後悔,等他主動開口道歉以打開僵局,沒想到最後卻是由一通電話,結束了這一場仗。

  電話是由警察局打來的,他們很遺憾地通知她,說她的丈夫開車墜落山谷,當場死亡,但這還不是他帶給她的最大打擊,而是當她知道了當時與他同在車上,一塊共赴黃泉的女子,竟是他養在城裡的情婦時。

  那本來該是個美麗的愛情故事的。

  沒想到最後卻走了樣、變了調、失了味,原本瑰麗的愛情,成了一連串的謊言及笑話。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雖然失去了丈夫,卻得到了他還留下的高額保險金及一筆遺產,一筆足以讓她和女兒們生活不成問題的錢財。

  原本她還可以得到更多,因為男人那邊的親人想要接他的女兒回去培養成接班人,但被她給拒絕了。

  在男人的葬禮上她一滴淚水也沒落下。

  因為她的愛情早已陣亡,死在她得知他出軌,背叛了他們愛情的剎那。

  既已無情可供戀棧,那麼他的死去,憑什麼能夠換得她的淚水?

  就從那一天起她不再做夢,也不再迷戀色彩,黑與白,是她只要的將來。

  她拆掉了竹籬笆,改砌成堅硬冰冷的灰石牆。

  她砸破了七彩玻璃,改覆上了瀝青加石棉瓦。

  她帶著四個女兒深居簡出,鮮少與外界做接觸。

  因為她的高牆是灰色的,而她偶爾出現於人前的容顏也是灰蒙冰冷的,久而久之,村裡的居民為她取了個綽號,他們叫她——那個住在「灰屋」裡的女人,而她的女兒們,則成了「灰屋」裡的小公主。

  是的,「灰屋」裡的小公主,即便她們都有著代表鮮艷色彩的名字。

  失去丈夫的她改將所有注意力轉投於女兒們的身上,她讓她們學琴學畫學藝術甚至學武術,也讓她們知書達禮通理財熟外語,她唯一不讓她們觸碰學習的,叫做「愛情」。

  因為它徒有百害而無一利,比砒霜、比王水、比天底下所有會叫人喪命的毒素都還要可怕!

  千萬千萬不要相信愛情!也絕對不可以喜歡上男人!

  她日復一日地在她的小公主們面前如此耳提面命著,而她的女兒們也都受了母親的影響,視愛情如毒蠍,視男人如敝屣,視婚姻如索命的無常。

  「灰屋」裡的女人是不需要愛情的。

  是的,你沒聽錯,她們不、需、要!

  第一章

  「何世紛擾一角牆,讓它幾尺也無妨,長城萬里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

  這是一座位於山區裡的小學,正隔牆飄出的童音是整齊爽朗的,朗誦著明朝林瀚所寫的「誡弟子」一詩。但是念歸念,卻有人壓根不認同的,譬如他,十二歲的藍韶安。

  呿!這是打哪來的笨蛋寫的東西?什麼叫做「讓它幾尺也無妨」?這傢伙到底有沒有腦袋?

  先讓尺後讓丈、再讓公里、英哩,甚至海哩,讓到了最後,被蠶食鯨吞的結果將什麼都不被留下,白白讓人佔了便宜。

  男子漢大丈夫,什麼都能吃,就是不吃虧,尤其是對於……哼!討厭的敵人。

  心動手癢,說幹就幹。

  藍韶安原是捧著書的右手悄悄有了動作,眼神彷彿認真地瞪視著講台上的老師,實則已鬼鬼祟祟地從抽屜裡摸出粉筆頭,神不知鬼不覺地以掌腹先抹去桌上原有的舊線,再用粉筆畫出新的「楚河漢界」,以求擴大他的神聖「領土」。

  嘿嘿嘿!不錯!今天的鬼神都很幫忙,敵境無聲無息,不見動靜。

  既然沒被發現,那麼當然是得要——繼續囉!

  他曾經聽老師談起有關古時候兩國邊界糾紛的事情。

  在那缺少明顯地理標誌作為區隔的國上邊界上,界碑成了唯一工具,於是常會發生兩方守軍趁夜摸黑,抱起界碑往前猛跑,以竊取他人領土的賊事,沒想到今日的他竟也傚法起了古人,做出了這種小人之事。

  更沒想到的是,幹這種壞事,還真不是普通的爽快舒暢……

  「你夠了吧!」

  來自於敵境,如冷鋒迫境一般乍響的冷音讓他微慌,卻仍強持鎮定。

  「我看見線淡了,所以想再畫清楚一點……」

  「撒謊!」

  冷鋒再逼,這次還伴隨著一隻加菲貓長尺,毫不客氣地以「打狗棒法」朝他掌上毫不留情地打下,害得不及收掌的他,「咕啊」吃了對方一重板。

  可惡!是想要開戰是嗎?

  哼!開就開!誰怕誰呀!

  二話不多說,藍韶安拋開粉筆頭取出圓規朝敵方施出「兩儀劍法」,以一招「雲海浮沉」逼得對方不得不暫離中線後方。

  但敵軍雖受挫卻是無意要降,改捉起較長的水彩筆,硬是以「獨孤九劍」纏鬥上了他的「兩儀劍法」。

  戰爭至此正式爆發。

  橡皮擦、墨條、書籤、量角器、削鉛筆機一一加入戰局,末了敵方甚至還以一記辣招——「漫雨飛花」,朝他灑來了一把彩色圖釘,幸虧他身手矯健,一個扭腰及時躲過。

  躲是躲過了,但他還是聽見一聲殺豬似的痛嚎,他偏過臉去,看見「中鏢」的是和他僅隔了一個走道的同學謝遜。

  雖然都叫謝遜,但此謝遜可非彼謝遜。

  不但不是,且還絕對無法與「倚天屠龍記」裡的「金毛獅王」謝遜相提並論,絲毫沒有王者風範或是俠情萬丈,要不然也不會只是中了幾支圖釘,就叫得像是在殺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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