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衛苦於穴道被點,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心裡忙不迭叫苦。
束縛卸去,初天緯疾掠而出,在臨出牢前,手中鑰匙一擲,撞上其中一名守衛背部穴道,等守衛能夠動作時,他的身影早已自入口消失無蹤。
守衛跌跌撞撞地衝進牢內,看到那人身上鮮血淋漓的模樣,嚇得膽戰心驚,急忙出牢房,邊扯開喉嚨大喊;「來人哪!犯人殺人逃逸,快來人啊!」
屬下扶著牆站起,看似傷重將亡的他其實都只是皮肉傷。他看向初天緯離去的方向,心頭默禱——大人,祝您順利,請您一定要擒賊歸來……
*** *** ***
無用的守衛竟讓初天緯逃了!
得到宮中傳來的訊息,端木柏人滿臉怒意地走進書房,來到書案前落坐,紫檜書案閃著烏沈光澤,珍貴材質的文房四寶內斂地彰顯持有者的尊爵地位。
以為這樣能奈何得了他嗎?端木柏人冷笑,手執輝玉紙鎮撫平桌上卷紙,提筆蘸飽了墨,微一斟酌,隨即果決下筆,筆鋒疾走如飛,轉瞬已寫滿大半紙張。
突然間,他猛然頓筆,心頭盈滿驚懼。
桌案前的錦椅上,不知何時坐了一名身著白衣的冷面男子。
這人輕功如此高深,竟連他都沒有察覺!端木柏人不曾或動,暗自運功,卻聞那人低沉開口——
「你氣一運,已廢了雙足筋脈,我若是你,就不會再妄動。」
像在印證那人所言,端木柏人雙腳霎時猶如刀刨劇烈撕痛,手勁緊握,手中筆干應聲折斷,額上已滿佈冷汗。若非定力過人,那直讓人撕裂心肺的痛足教一名偉岸男子滾地哀嚎。
知來人所言是真,他立即停止運氣。
「閣下何人?」強忍劇痛,調勻呼息,他開口。饒是自制,聲音已然嘶啞。
見他不再妄動,只見男子衣袖微晃,動作快得好似不曾挪移,在燈火映掩下,一抹難以察覺的白霧緩緩飄散。
腳上疼痛立時舒緩,心知來人能力高出太多,端木柏人不敢進攻,只是陰沉著臉看向他。
「稍緩疼痛,是為了讓你專心談話。別藉此做些無謂舉止,那都是白費心機。」男子回視,貌如冠玉的臉上平靜無波。「憑這樣就想惹羅剎門,未免也過於小覷。」
聞言端木柏人心頭一驚,隨即掩下,臉上沒有顯露任何思緒。
「你早知娥貴妃一家二十七口,並非選人醉月樓那人所殺,也知初天韓已循線搜證,只餘上稟,即可將賊人追捕到案,你卻苦苦相逼醉月樓,一逞私人恩怨。」男子平淡直敘,語調中沒有情感起伏,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的鄉野傳聞。
「你是羅剎門主腦遲昊?」微一思索,端木柏人已猜出來人身份。能傷人於無形,除了遲昊,他想不出還有誰能將毒物運用如此自如。
「羅剎門已滅,若你正視初天緯所集之證據,你會發現。」遲昊沒有正面回答,仍淡然續道。
「又如何?」端木柏人冷笑。他本來就不在乎是誰痛下毒手,羅剎門只不過是他用來毀掉醉月樓的一步棋。
「又如何?」遲昊淡淡重複,平靜的臉上揚起一抹讓人發冷的笑。「我要你去皇帝面前解了初天緯的罪,讓他將真相公佈。」
「我若說不呢?」端木柏人咬牙。初天緯越獄的事他不想讓他知道,怕他若和初天緯連手,會更難對付。
遲昊沒有回答,視線遠遠地落在燭火上,良久,才開口輕道;「永遠別再找醉月樓裡的任何一人,以及初天緯的麻煩。否則我毀掉的不只是你的雙腿,也不會是你的命,我會讓你苟延殘喘,生不如死,懊悔來到這個世上。相信我,我絕對做得到。」
那語調,仍是平穩,卻隱含張狂濃厚的殺意。
一股寒意由背脊直竄腦門,端木柏人緊握住扶手的掌微顫,掌心已因冷汗而潮濕。自幼養尊處優的他,從沒遇過這種心膽俱裂的時刻。
「明日,若事情不見轉圜,我會再來,若有需再會面的時候,你會衷心祈禱從來沒見過我。」遲昊起身,撫平衣袍縐折,逕自推開房門,緩步離去。
漫然怒火上湧,端木柏人倏地起身,雙腿卻似棉絮般癱軟,若不是手及時撐住書案,已然跪跌在地。
知遲昊所言為真,他坐回椅上,臉上青白交織,傲氣、憤怒及恐懼不斷衝擊。
最後,他一咬牙,將原先所寫書卷撕了粉碎,重新鋪平卷紙,憤恨提筆。
「來人,將此信快馬送呈皇上!」
第十章
梳著長髮,抬眼只見鏡中的人影憔悴,亦怔怔地回視著她。擷香放下發篦,隨手一束,不願多做打理。
昨夜和品頤長談過去五年,談相遇,談嬤嬤,談許多許多,兩人又哭又笑,直至天際微亮,遲昊才來敲門,趁著天色昏暗,偕品頤離開醉月樓。
品頤離開後,她把賬簿搬來做最後整理,好讓之後品頤處理更順利。直至巳時已盡,她才把放空的心收回,強迫自己面對。
還好有品頤陪她這最後一夜,否則這猶如凌遲的等待,該是如何難熬。
披上外衣,束緊腰帶,環視看慣了的房間擺飾,唇畔勾起淒苦的笑。
以前一直以為,有朝一日能離開擷香閣,就是重生的開始,沒想到,如今離開,卻是無盡的苦難,直至老死。
深吸口氣,將心緒抑下,擷香轉身走出擷香閣。
皇宮御書房外,結束早朝的聖上在此歇息,御前侍衛全都戒慎守衛聖上安全。
突然一抹人影飛竄入廊,眾人還來不及反應,那人已來到門前。
「皇上,事情緊急,恕罪臣失禮。」初天緯不等響應,直接推門而入。
看清來人,眾人皆臉色一變——昨晚越獄的統領竟自行送上門來?
「保護聖上安全!」被提拔為代理統領的人突然喊,難得陞官,他不願這得來不易的機會又被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