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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頁

 

  「我有事想和你商量。」她冷聲說道,漠然地看著他。

  「什麼事?」

  「我坐完月子後,便要回公司上班了。」從今以後,工作便是她的一切了。「所以,我希望你從明天就開始物色保母,最好可以聘請那種二十四小時待命的人。」

  藍萱將雙手藏至棉被之下,以免互絞的雙手洩漏了她的激動心情。

  「你下班後不自己帶孩子?」厲政剛皺起眉,不能置信地看著她。

  在她懷孕期間,他們甚少談到孩子出生之後的事,可她言談之間,總還是透露出想與孩子多多相處的喜悅心情啊。

  藍萱面對著他譴責的眼神,她的指尖全陷進掌心裡。

  她當然愛孩子!

  而她知道厲政剛也愛。

  所以,如果親近孩子代表了她日後還得再與厲政剛有所牽扯,那麼她什麼都不要在乎了。

  在乎一個人,只是徒然把自己的弱點曝露在對方面前找死罷了!

  「收回你驚訝的眼神吧,我不會完全置孩子於不顧,畢竟他是我站穩厲家的重要支柱。」她故意以高姿態的傲慢語氣說道。

  「你說什麼?」厲政剛神色一沉,一道怒焰燒上他的眼皮,讓他黑亮的眼連瞪人都帶著烈焰了。

  原來他也會受傷啊!藍萱看到他的表情,她突然感到了一股快慰。

  「我說,孩子是我站穩厲家的支柱,這話哪裡有錯呢?」

  「你知道你現在在說什麼嗎?」厲政剛瞪著她,頸間喉結激動地起伏著。

  「當然知道。我們之間打一開始便是門當互對的企業聯姻,不是嗎?」是她傻得放入了太多心緒,才會落得今日心如槁木的下場。

  厲政剛握住她的下巴,利眼直逼到她眼前。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他追問。

  「沒事。」

  「還在生氣我沒能及時趕到陪你生產嗎?」他放輕聲音,大掌輕撫著她的髮絲。

  「我沒有生氣,你陪不陪我,孩子總還是要誕生的。我累了,想休息了。」藍萱淡淡地說道,自顧自地閉上眼睛。

  厲政剛沒離開,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的臉。

  他很憤怒,肩膀緊繃僵硬到隱隱作疼了起來。事實上,要不是因為她是他在乎的女人,他老早甩門拂袖而去了。

  他從來就不是有耐心的人,而她這種心裡明明有問題,卻又不明說的舉動,也是他向來最沒法子忍受的個性。

  厲政剛瞪藍萱的睡容,愈想愈覺得不對勁。她怎麼可能才生完孩子,整個人便個性丕變呢?

  會不會是她的身體有什麼狀況?

  心急如焚的厲政剛決定去找醫生問個清楚,於是飛快地轉身走出病房。

  而當房門被關上的那一刻,藍萱把自己蒙進棉被裡,無聲地慟哭出聲。

  瞧,她才不過發了一會脾氣,他竟連安撫她的耐心都沒有,就奪門而出了!

  往昔的平靜恩愛,難道只是因為她是個不惹事的好妻子,所以他才能對她那麼呵護備至嗎?

  藍萱哭到連心肺都痛了起來,卻還是沒法子停止哭泣。

  她告訴自己,她只為自己掉這一次眼淚。掉完眼淚之後,她和他就只會是一對豪門常見夫妻了。

  他想做什麼,她都不管了!

  而正當藍萱在病房內哭得不可收拾之際,病房外的厲政剛正一臉嚴肅地詢問著醫生藍萱的產後狀況。

  醫生聽完了厲政剛的疑問,於是詳細地為厲政剛解釋了「產後憂鬱症」這個名詞——

  產後母體由於荷爾蒙,如動情激素、黃體激素、甲狀腺素的變化,通常容易呈現心情低落、易怒、疲憊、愛哭的症狀。嚴重者,甚至還會對嬰兒表現出喜怒無常的矛盾情緒,這些都是正常的。

  厲政剛在聽完醫生的說明之後,心情釋懷了不少。

  原來,藍萱現在的狀況很「正常」,是他多心了。

  厲政剛向醫生道謝過後,腳步輕盈地走回病房。

  此時只想著要多包容藍萱的他,卻萬萬沒有想到,他們之間的問題,卻遠比「產後憂鬱症」一事還要糟上數百倍。

  第五章

  兩年後——

  更衣室裡的化妝台瀰漫著新鮮玫瑰香味。

  無需費神去尋找花朵蹤影,因為它們滿滿一大捧地綻放子化妝台邊的水晶花盆裡,在投射燈之照耀下,閃爍著紅寶石色澤,像它們主人,有種讓人難以忘懷的冷艷晴調。

  藍萱放下眉刷,纖細身子往後退了一步,以挑剔目光望著鏡中那兩道連專業造型師都沒法子找出瑕疵的柳眉。

  她站起身,走向那套懸掛在粉紅色牆面上的黑色緞面禮服。

  她鬆開化妝時穿著的白色棉袍,任其在她細緻腳踝邊落成一朵白花。

  穿上禮服,柔荑撫去肉眼幾乎瞧不見的縐折,臉上表情始終不曾有過任何波動。像戴了一張天衣無縫的人皮面具,喜怒哀樂全都藏於其間,就連一陣颶風吹過,她也仍舊會是無動於衷。

  「夫人,先生回來了。」牆上的對講機傳來管家的聲音。

  「嗯。」藍萱冷淡地應了一聲,瞄了一眼牆上的水晶座鐘。

  七點鐘整。

  厲政剛果真是個準時回家探望兒子的好爸爸啊。

  事業忙碌如厲政剛者,對於兒子厲樺的付出,真的讓她匪夷所思。

  她的父親這輩子和她所說的話,可能搾不出厲政剛一個晚上對厲樺的一半話量吧。

  有時看著他們父子玩耍的模樣,她的心跳便要不受控制地澎湃了起來。很多時刻,她甚至必須緊握著拳頭,才能壓抑住那股想加入他們的情潮。

  厲樺已經兩歲了,而她與厲政剛之間,則從冷淡演變成了疏離,再從疏離演變到互不聞問。

  在她坐月子期間,他們展開了一場拉鋸之戰。

  好幾次,她面對著厲政剛的溫柔,幾度都想大吼著要他給她一個解釋。可她不敢,因為她怕自己會選擇相信他。

  因此,她只好想盡法子用最冷漠的方式來武裝起自己,而她的疏離神態與漠然言語,有時連她自己都不免厭惡起自己。

  可厲政剛全都忍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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