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遍又一遍的輕撫著、喃著,彷彿在他手底下的不是冷硬的石碑,而是一個活生生惹人憐愛的身軀似的。
「既然知道她怕你放不下,你又何必繼續執著呢?」
一句話由上而下的飄落,那驟然被破壞的寧靜讓米橫天忍不住氣瞇了眼,眼神犀利的瞪著來人。
「你不該來打擾我和如倩的。」那不悅的語氣與方纔的溫柔相差了將近十萬八千里之多,讓人忍不住有種錯覺,彷彿剛剛的一切都不過只是一種幻像而已。
「沒有什麼該不該的,我來見故友罷了!」面對米橫天那帶著怒意的指責,饒天居只是不在乎的聳了聳肩,明顯地對於米橫天的怒氣視而不見。
「我們不是故友!」想都沒想的,他拒絕讓饒天居和自己攀上任何的關係。
「你或許覺得不是,但我想如倩一定會覺得我們是。」
饒天居含笑的目光往那冷硬的石碑一掃,那石碑彷彿有著神奇的力量,能讓任何犀利的眼神變得溫柔了起來。
「你放屁!」氣怒到連粗話都忍不住地脫口而出,「冷靜」這兩個字在此時的米橫天身上壓根找不著半點的影子。
「嘖嘖嘖……你倒還真不怕污了如倩的耳,竟然在她的面前這般粗魯!」
饒天居以誇張的訝然表情搖了搖頭,看著米橫天的目光活像是看著一個怪物似的。
「以前你在如倩的面前可不是這樣的,你作戲的功夫只怕會讓躺在那裡頭的如倩嚇得跳起來呢!」
「你……」士可忍、熟不可忍!
饒天居那幾次三番的挑釁終於讓米橫天的怒氣像是無頭馬車一般的亂竄了起來。
就連招呼都沒打上一聲,米橫天壑地一招「漫天游龍」已經朝著饒天居的身上拍去,那不斷幻化宛若千手觀音的掌影在空中眼花遼亂,但饒天居也不是省油的燈,只見他亦化拳為掌,毫不費力地就擋去了米橫天的攻擊。
「嘖嘖嘖,怎地每次都這樣惱羞成怒呢?」那像是在取笑孩子一般的口吻,徹底地激怒了米橫天,讓他完全失去了該有的理智。
每一招、每一式都來得既狠且辣,彷彿非得要了饒天居的命才能息怒一般。
「喂,任性也該適可而止吧?」眼見米橫天的攻勢愈發凌厲,逼得饒天居連忙收起笑鬧的心情,嚴陣以待了起來。
「我沒有任性,只是……覺得你該死!」
這句話說得認真,語氣也重,更是成功地讓饒天居那全力防備的雙手忍不住地一頓。
勝敗也只不過是那眨眼的時間罷了,米橫天的手已經靈巧地拍向了饒天居的胸前。
一口鮮血自饒天居的口中噴出,他的腳步也跟著踉蹌了一下,但他仍勉力挺直了腰桿,雙眸炯炯地望著米橫天,問道:
「你真的認為我該死嗎?」
看著那片逐漸消散的血霧,原本散失的理智也跟著逐漸回了籠,面對饒天居的問題,米橫天只是抿唇不語,雙眸的怨仍在,但恨卻已經淡去了不少。
「如果你要我回答,我會說是,可是……」米橫天的眼又不由自主地掃向那刻著愛妻名字的石碑,未盡的話語嘎然而止。
「可是一旦我死了,那麼如倩的一片心意也就全毀了,所以你下不了手,可是卻也停止不了恨我,對嗎?」
洞悉的眼神染著一抹沉沉的痛,饒天居儘管氣血郁滯,卻依然將米橫天那未竟的話語全數說了出來。
對於饒天居能猜出自己的心思,米橫天並不感到訝異,在沉默了好一會之後,他終於用冷然的語氣警告道:
「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
這一次他能收得了自己的怒氣與恨意,下一次或許就未必了。
他望著饒天居的目光中,帶著這樣的警告。
「你該知道我還是會來的。」
對於如倩的離世,不只米橫天的心中有恨,他的心中亦有愧,所以他不能放手什麼都不管。
「你……」好不容易抑住的怒氣再揚,米橫天臉色鐵青地宛若地獄來的修羅。「若是不聽勸,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我不會怪你,只是如倩的遺願,我不能不替她完成。」迎著米橫天那警告的眼神,饒天居不閃不避地直視著他的眼神,堅定地說道。
該死的!
對於饒天居那種既撩撥又找死地說法,米橫天低咒一聲,雙手再次癢地想要爬上饒天居的脖子。
可這次那大膽撩撥的男人卻沒再傻傻地任由他渲洩心中的怒氣,頎長的身影俐落的往竹林頂端一躍,在拂落了一堆的竹葉之後,人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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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嗎?
是她眼花了吧!
畢竟慕府雖然比不上皇城裡的固若金湯,可是自從大哥在自家出了事之後,三哥就將許多的師兄弟邀來護衛慕宅了。
所以一般的閒雜人等想要進入慕宅為非作歹,那壓根就是不可能的。
因為覺得不可能,於是青嵐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可是不管她怎麼揉,那逐漸化成一個黑點的身影還是沒有消失。
所以……並不是她眼花吧?
這樣的認知讓她原本還算平靜的心中驀地泛起了一陣波瀾……
如果那個人是刺客,又從米橫天的小屋那兒竄上了天,那麼米橫天是不是有危險了呢?
如果換做以往,她只怕早已急切萬分地往米橫天的小屋竄去,但此刻她的腳卻像生了根一樣,釘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地。
不該去!
因為嫂子說不要一昧地想要親近,因為這樣只會將米橫天推的更遠。
嫂子還說……
還說了什麼呢?
怎麼她的腦袋瓜亂成了一團糊,怎麼想也想不出嫂子曾經告誡過她什麼。
只要一想到那宵小居然可以全身而退,那麼米橫天的安危只怕堪慮,那原本生了根的腳開始緩緩的提起,那些曾在耳畔諄諄提醒的話語像是從來不曾存在似的在她的腦海之中消失無蹤,遍尋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