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他一眼,易襄湖索性將自己所有的重量都交給巖子君,小小頭顱抵著他的大手掌,她不理他地雙手環胸,撇開視線。
見她刻意漠視他,巖子君索性放開手,驀地失去支撐的易襄湖當場重心不穩的往前撲倒。「哇」的一聲還沒喊完,她就發現自己又被他整個抱在懷裡。
「幹嗎啦,放開!」她掄起小拳擂打他。其實心底早已因為這一個擁抱而氣消,嘴硬的易襄湖還是不願意鬆口表現出溫柔。
緊緊地將她抱個滿懷,巖子君淡淡噙起一抹笑。「辛蘿病了,我只是餵藥,沒別的意思。」
易襄湖沒有開口,只是在他的胸膛上微微蠢動一下。
「你不該不相信我。」
直到巖子君溫柔寵溺的口吻裡有一絲責備,易襄湖才咕噥一句,「我沒有啊。」
「是嗎?」
「你、你煩不煩?」大有惱羞成怒的意味,易襄湖拍開巖子君的胸膛揚起炯亮眉睫迎上他卷寵調侃的視線,「好嘛,你要跟我談梁辛蘿是吧,那我們來談嘛!我們就一直談她就好了。」
巖子君不跟她計較,只是一徑笑著,大掌輕輕柔柔地揉著易襄湖的頭頂,任意撥亂她一頭男子裝扮的髮髻。
再一次,他的手又極具魔幻地消弭了易襄湖的怒火。
巖子君居高臨下地笑睨著易襄湖,見她接受自己的安撫,一張櫻桃小嘴像只金魚似的囁嚅幾句,旋而不甚甘願地嘟起嘴,鼓起腮瞪了巖子君一眼……
「小人!」她咬。
他揚起眉宇,煞是興味。
易襄湖扁了扁小嘴悄悄窩回巖子君的胸膛,感覺到他的雙手緊緊地將自己整個圈箍住,她在他的懷裡蠕了蠕,一張微配俏臉輕輕埋進他的肩窩。
「你不要每次都用這一招行不行?」易襄湖不甚愉悅的聲音從他肩窩處傳出。
「什麼?」
「每次都欺負我。巖子君,你這張嘴最可惡了!」
「哦?」
「哦什麼,還懷疑啊!」易襄湖更加不悅地擂了他一記,「每次都把我氣得撲撲跳,然後才又伸手摸人家。你這樣算什麼嘛,打人家一巴掌才又賞點甜頭給我嘗是不是?」
這番話立刻換來巖子君一陣俊臉沉肅,「不對,我從來都沒有動手打過你,以後也絕對不會。」
「以後?」易襄湖嗤鼻,倔強地將心底的感動遮掩在不經意的悶哼之中。「誰跟你有『以後』?」
嘴硬的妮子。「難道你不打算跟我回巖府嗎?」巖子君的指節依舊溫柔地撫著她的臉龐,微瞇的凌眼卻悄悄顯露一抹在意。
他這問題當場黯淡了易襄湖的小臉。她撇開視線不讓他看見自己臉龐上的哀戚,輕輕伸出小手扣住巖子君摩拳的大掌。「你要我用什麼身份跟你回去?女扮男裝的易襄,還是殺人嫌犯易襄湖?」
殺人犯的嫌疑一天不除,她就沒有恢復女裝的一天。然而若是以易襄的身份跟巖子君回去,在外人面前她始終是個男子,難不成真的和官大勢大的朝廷命官巖子君搞「斷袖之癖」的戲碼嗎?
然後毫無疑問地賠上他光明似錦的祿位和前程?
易襄湖越想越無措,拚命地往巖子君的懷裡窩。「我不要你為我犧牲任何東西,聽到沒有,巖子君?絕不要!」
歎口氣,巖子君反手攫住她的柔荑緊緊捏握在溫熱的掌心中。「還沒有到絕望的地步,雖然短時間內仍沒辦法找出洗脫你冤屈的關鍵,但是只要再給我一段時間——」
「巖大人?你在哪裡,巖大人!」
不遠處,魏忠的呼喊聲由遠而近傳了過來,易襄湖立刻推開巖子君的雙臂,退開他的懷抱。
「巖大人,您、您和易大俠在一起啊。」魏忠有些結巴。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好像看見他們兩人抱在一起又飛快分開的模樣……
巖子君瞥了易襄湖一眼,見她轉身準備離去,他頓了頓想開口留她,在魏忠面前卻又找不到借口,「到底什麼事?」
「宮中的御捕韋大人已經在您的房裡等候您了,請您過去一趟。」
巖子君有些吃驚,「他來了?」
御捕?啊,就是子君委託負責調查她的冤情的人,原本跨離幾步的易襄湖聽見這番話驀地停住腳步轉身面對他,湊巧迎上他投射過來的視線。
「我立刻過去!」巖子君旋即邁開步履走回房。
心急的易襄湖也想跟過去,卻被魏忠給攔了下來。「怎麼了?」她揚起眉睫睇他。
「易大俠,」魏忠見主子已經離開,這才神秘兮兮地將易襄湖拉到一旁,「我發現一個人鬼鬼祟祟的在客棧附近徘徊已久,怕是郡南王派出的刺客想對巖大人不利。」
易襄湖的眉峰倏地收緊,想對子君不利?
「我先跟易大俠您提點一聲,請您保護大人的安全由我去察看情況——」
「不!你留在這裡,我去。」
「 ,易大俠——」魏忠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見易襄湖矯捷的縱身蹬足一躍,纖弱的身形立刻間身不見。「動作這麼快…… ,我也得趕緊到巖大人身邊才行。」
直到這一刻,巖子君和易襄湖都沒有察覺到,分離的時刻竟是這般無聲無息的驟然降臨。
猛地推開房門,巖子君見好友韋鍛天好整以暇的坐在桌邊呷茶,他倏地皺眉。
「普通客棧的茶葉實在不怎麼樣,茶樹貧瘠已是先天不良,再加上烘焙不足、苦澀有餘,簡直難以入喉。」韋鍛天煞有其事的搖頭批評。
「鼎鼎大名的御捕除了批評茶葉之外,還有別的見地嗎?」啪的一聲將手中的折扇拍在桌面上,巖子君跟著坐在韋鍛天的身邊替自己倒了一杯水。
「喝茶是人生一大盛事,豈能輕慢?」韋鍛天的表情始終認真嚴肅,行為卻跟小孩子差不多。他移動手裡的杯子湊近壺口攔截巖子君的茶水,他的茶壺轉到哪兒、韋鍛天的水杯就跟著旋到哪兒。「閣下不是嫌棄茶葉不好?」巖子君一手倒水另一手也沒閒著,握著自己的杯子開始和韋鍛天手裡的水杯隔空激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