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淚水又不受控制地一滴一滴滾落。「撐著點,你撐著點!拜託。」
「尹衣,這到底怎麼回事?你說清楚!」尹誠嚴肅的問。
「鳳儀,你先將若謙帶進去。」
尹鳳儀順從的點點頭,低聲唸咒,將裴若謙扶往房間。
看著侄女痛苦傷心的背影,向來溫順的尹衣也已然動氣。「裴若謙還沒有死,只是靈魂長期出竅,你們滅了他的靈魂就等於殺了他,對方是財大勢大的裴氏企業唯一繼承人,這個罪我們尹家擔得起嗎?」
靈魂出竅與鬼魂不同,表示其命不該絕,如果收了他,那鈴靈堂等於是背負了殺人的罪名。
「你!這件事你怎麼不早說?!」他低聲斥喝。
「你們大半夜裡堂而皇之的闖進來,有容許我說話的餘地嗎?」
「尹衣,這件事你要跟我們大家說個清楚。」尹強此時也衝上前。
「沒有更清楚的了,事情就是這樣!請回吧,至於我接下來營救裴若謙的費用明細,會傳真到分部辦公室去。再見,不送!」尹衣將眾人請出門,離去前尹則釋握了下她的手。
她仰頭凝視他。
「晚一點,打電話給我。」他溫柔的低語。
尹衣溫順地點點頭。「嗯。」
合上大門,她眉睫點愁。接下來該怎麼應付鳳儀的追問才是最麻煩的事。
原來遨宇的副總裁找她,並非為了木乃伊之事,而是為了其少東裴若謙出車禍而一直昏迷不醒的事,希望能借由鈴靈堂之力找出原因,但先前她一直忙於其他事,而未能回電予他,直至昨天他又打電話來,適巧為她所接,此事才有個明白。
為免事態嚴重,她先隱瞞此事,本來想私底下和裴若謙談一談,討論關於何時將他的靈魂送回軀體的事情,誰知已經沒有讓她私下談論的時間。只是,事已至此,盡快送裴若謙回去,恐怕已是勢在必行的事了吧?
她的侄女,已經愛上裴若謙的鳳儀,會多麼傷心不捨呢?
第六章
醫院裡,裴曜與妻子倉皇趕到裴若謙的加護病房門口。「芬芳,你說若謙有危險?!」
一直在外頭等候他們的裴芬芳焦急地點頭。「情況突然惡化,心電圖和血壓都急速下降,恐怕有生命危險!」
裴夫人的眼淚撲簌簌落下。「怎麼會這樣?是不是你們沒有好好照顧我的若謙?這一個月來他雖然昏迷,但情況一向很穩定的啊!什麼叫作有生命危險?」
沈哲一臉沉鬱。「舅媽,若謙哥的情況真的不妙,而且就如同他的昏迷一樣,我們醫師團隊根本查不出究竟是什麼原因。」
「沒用,你們這些人都沒用!」裴夫人歇斯底里的低吼,幾乎無法承受兒子命危的訊息。「若謙要是死了,我肯定將這間醫院關起來!我寶貝兒子的命都救不了,要你們這些人有何用?!」
「老婆,別這樣。」裴曜見妻子傷心到幾乎暈厥,連忙上前攬住她。「我們要進去看一看若謙。」
裴芬芳頷首,「跟我來。」
裴氏夫妻隨著她的腳步焦急的來到加護病房。
隔著隔離室的大片玻璃觀看裴若謙的情況,他的臉色簡直到了面無血色的慘白地步。微鬈的中長髮毫無生氣的散佈在白色的枕頭上,眼窩因為長期的昏迷而凹陷,兩頰更是瘦得讓顴骨更顯突出。
他就快死了。
當所有人見到這樣的他,這念頭不約而同地躍入腦海!
裴夫人開始掩面痛哭,最後更激動地昏厥在丈夫的臂彎裡。
「我的兒子……」扶住妻子虛軟的身軀,向來強勢冷傲的裴曜也忍不住落下了淚水。
「哥,我對不起你。」裴芬芳也難過愧疚地陪著掉淚。
一片哀戚之中,沈哲默默望著裴若謙,這個他一直很敬重的表哥。
他好氣!氣自己的無能,惱自己的束手無策。身為醫者的他,竟然無法找出他昏迷的病因進而醫治他!若是無法救治自己重要的親人,空有一身醫術又有何用?!
這時,護士長走了過來。「裴先生,外頭有一位外國女子,說她剛從維也納搭飛機來台灣,自稱是裴少爺的女朋友。」
「趕她出去!我沒聽過這一號人物!」裴曜惡聲回絕。
「你等一下。」裴芬芳喚住欲走出去的護士長,轉頭面對悲慟逾恆的裴曜。
「哥,這個女人肯為若謙遠從維也納飛來台灣,就表示她對若謙用情很深,現在若謙變成這種情況……你就讓她見見他吧!或許,」她的聲音哽了一下。「或許她也沒什麼機會再見若謙了。」
裴曜頓了頓,揮揮手。
護士長會意。「我現在立刻去請她進來。」
「等一等,」裴芬芳出聲。「知道對方叫什麼名字嗎?」
「她說她叫做琳達麥娜,我看她手裡提著裝有長笛的盒子,應該是和裴少爺同一個交響樂團的同伴。」
「去帶她進來,記得,對人家客氣一點。」
「知道了。」護士長點頭後隨即走出。
裴芬芳順著哥哥的目光望向加護病房裡的裴若謙,歎口氣,「若謙,你在維也納的女朋友來看你了,就當是安慰你爸媽吧,你是不是應該醒過來了呢,若謙?」
*** *** ***
鈴靈堂的深夜並不平靜,尹衣唸咒施法極力護住裴若謙快要消散的魂魄,當她念完最後一句咒語,疲憊地閉上眼眸調勻氣息,一杯熱茶悄悄地遞到她面前。
「姑姑。」
尹衣睜開雙眼,尹鳳儀那一雙哭泣過的紅眼眶映入眼簾,她暗自歎氣。「鳳儀,他再不回去恐怕就回不去了。」
靈魂出竅如果是一時的倒無所謂,但裴若謙已脫離軀體太久,實非一件好事。況且他的魂魄差一點就消失在塵世間了,如果不趕快回去,他恐怕有危險。
尹鳳儀閉上眼眸,倔強地眨回眼眶裡的淚水,點點頭。適才,尹衣已將一切的來龍去脈告訴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