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當學生的周記全數讀完了之後,在她找到下一個目標之前,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像現在這樣!望著窗外,想著關誼彥。
沒有勇氣再去關家,卻又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該怎麼辦呢?她只能留意關承學的周記、家庭聯絡簿,試圖從裡頭瞭解他們家的情況。
好像有點孬,但是她情不自禁。
一陣門鈴聲把她神遊到關家的魂給拉了回來。
她皺了一下眉頭。這時候誰會來找她?黃湘琪是最有可能的,但是要那女人下雨天出門,簡直跟要了她的命沒兩樣。
所以,應該不是吧。
那還有誰呢?
她伸手去打開門鎖,把門拉開——
「關、關誼彥……」她驚愣住。
關誼彥穿著一身雅痞西裝,肩上有淋濕的痕跡,髮絲也沾著雨滴,身上還飄來明顯的酒味。
「這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他露出淺淺的苦笑。
「什麼?」她完全沒聽清楚他說了什麼話。
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是來找她的?
廢話!這是她家,當然是來找她。只是,他找她?他是不是喝醉了還是怎麼了?
「不請我進去?」他忽然問了一句。
「啊,不是的……」璩佑貞醒神,退了兩步,讓出一條路。
關誼彥脫下鞋子,踩進她的住處,環視了一下,道;
「原來這就是你住的地方。」
璩佑貞乾笑,把門帶上,跟在他後面。她還是想不透,他來找她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承學……發生什麼事嗎?」這是她唯一想得出來的原因。
「跟承學有什麼關係?」關誼彥回頭,瞥了她一眼,「你的眼中只有關承學嗎?」
怒氣立刻一湧而上。他真想直接走上前去吻得她不能呼吸,這樣的話,她就不會再像剛才那樣,開口閉口不是承學就是思雪。
「不然你找我……有什麼事?」
有他在的空間裡,即使是自己的地盤,仍讓她感到不自在。
「我只是想聽你說一些不中聽的話而已。」他脫下淋濕的西裝外套,
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啊?」璩佑貞不太確定自己有沒有聽錯。
「自從我媽死了之後,所有人對我說話都變得神經兮兮,好像說錯一句話我就會當場暴斃死亡一樣……」
他仰頭,靠在椅背上,看著天花板。
「連指名的人數也忽然增加了一倍。女客人知道我家的事之後,猛把我當玻璃娃娃,一心一意只想看我表現出絕望的一面,好讓她們能像個聖人一樣,把我從水裡打撈出來。」
聽著他的話,璩佑貞怔怔的。
他在對她說心事?
這個姓關名誼彥的男人,竟然冒著雨,跑到她家來,只為了對她吐苦水?猛然的,她的心裡漾起一股難以忽視的感動。
她不自覺地走向他,站在沙發椅背後面,伸手輕放在他的額頭上,將他的劉海微微向後撥了一下。
「那是女人潛在的同情心吧。」
關誼彥聽了,一把抓住她的手掌,轉頭問:
「你也是嗎?」
璩佑貞楞了下,下意識地想抽回自己的手。
「你也是因為同情嗎?」他緊緊抓住她的手不放。
「……我不知道。」她退縮了一下,他直視自己的眼神總是令她害怕。「你弄痛我了。」
關誼彥猶豫了一會兒,放開了她的手,別過頭道;
「說得也是,你那麼笨,應該不會瞭解這麼複雜的問題。」
「我……」
撫著被抓疼的手掌,璩佑貞忽然覺得好像錯過了什麼,她好像應該要做些什麼事才對,但她卻毫無頭緒。
像是在黑暗中走鋼索,進也不是、退也不成,但若盲目地往前,可能會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場。
心裡不知所措,她急得想掉眼淚,但她要是真的就這麼哭出來,一定會毀了這一切的。
「看看學生的周記吧。」她輕咬下唇,強忍淚意。
「周記?」關誼彥納悶。這女人頭腦壞掉了嗎?
只見她走進臥房,抱著一疊周記走了出來,很慎重地擺在他面前。
「是啊。」她吸吸鼻子,挺起腰桿。「有些學生的周記挺有趣的,我心情不好的時候,看了學生的周記,心情就會好一些。」
「那種東西大概只有你會覺得有趣吧。」他苦笑,隨手抽了一本起來翻看。
璩佑貞只是用微笑回應他,這一次,她沒有反駁什麼。
「喝茶嗎?還是咖啡?」
「開水就行了。」他應道,目光沒有離開那一行一行的秀氣字跡。
她不知道,他有興趣的並不是學生寫的周記,而是她每次寫給學生的回應及評語。
直到他拿到一本,正面寫著「關承學」的那本周記時,他才轉移了閱讀重心,注意力由紅色的字,轉至藍色的字上。
翻完了半本周記,關誼彥笑了一聲。
「笑什麼?」
璩佑貞放了一杯溫熱的開水在他面前,還遞了一條毛巾給他。
「這傢伙……」他把周記上的姓名指給她看。「他寫的事情根本就是他自己掰出來的。」
「真的?」雖然不意外,但是知道了事實之後,多少還是有點打擊。
「像是『帶著妹妹去公園玩,意外挖到螞蟻的巢穴,發現了生命的奧妙』這種的……承學只會嫌他妹妹煩,要他帶思雪去公園玩,比叫他乖乖唸書還難。」
「還有這篇『功課上雖有許多不懂的地方,但和同學一起寫作業的感覺很棒,有團隊合作的成就感』……他的功課不會,都是我在幫他寫。找同學寫作業?那個人絕對不是他。」
他的話惹得璩佑貞笑了一聲。
關誼彥繼續往下翻閱著,臉上的笑容卻逐浙地消失。正確來說,應該是當承學的周記內容開始提到他的工作的時候,關誼彥就笑不出來了。
我昨天才知道,哥哥做的工作真是一個很差勁的工作。我知道哥哥是為了我們的生活,才會選擇這種工作,但是,我還是無法原諒這種為了錢而放棄尊嚴的事。
就算我再怎麼反抗,哥哥還是一點也不打算放棄現在那份工作。我不瞭解。那種工作真的那麼好嗎?如果是為了我們,我也可以去打工賺錢,我已經夠大了。人人就是喜歡看輕我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