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還沒回話,就聽到身後再次傳來一句:「哇,畫得真好!」
又有觀眾來了。回頭一瞧,這次是個身穿制服的會場人員。
那位老兄走近,打量牆壁幾眼,隨即將目光移向他們,對著他們搖搖頭,面有憾色。「雖然畫得很好,但是對不起,還是得請你們擦掉。」
耶?她呆了呆,與他面面相覷。
「這場地是借來的,展覽結束,一切當然就得還原。」那人望著他們,揚眉間道:「你們怎麼會想到在這塗鴉呢?」語中不無責怪之意。
哎唷!她臉上轟然一紅,搔搔頭,糗得只能傻笑以對。他們的確太忘形了,把別人的牆壁當成畫布亂畫一通,這不是頑童才有的劣行嗎?
「我去借去漬油和抹布。」蔡小姐說完就跑回攤位去,過沒一會兒,果然神通廣大的借了清潔工具回來,見到那位工作人員已然離開,明顯鬆了口氣,赧笑問羅沐馳:「那……擦掉之前,我們可以先合照一張嗎?」
「當然。」他爽快答應。
「那我來拍照,你們兩個站好。」朱皓音主動開口幫忙,接過蔡小姐遞上的相機,拍完照後,蔡小姐前來檢視照片,羅沭馳卻佇立原地不動。
見狀,她正感奇怪,就見他朝自己招手。「來一下。」
她依言上前。見他朝蔡小姐一揚下巴。「我們請她也幫忙合照一張。」
她欣然同意,取出背袋內的數位相機交給蔡小姐,兩人並肩站好,他忽然說:「等一下。」說完,伸出一隻手由她背後繞上腰際,將她往自己的方向拉攏些,嘴上說;「你擋到可愛的豬八戒了。」
她好笑地抬高一邊眉。「豬八戒哪裡可愛了?」
「剛才稱讚他可愛的人不正是你嗎?」他反問。
「我指的是他手上的那把九齒釘耙。」說到這她就想笑。「被你畫得像把梳子。」
「那本來就是把梳子。」
什麼?她詫笑。「瞎掰,豬八戒又沒頭髮,拿著把梳子要幹嘛?」
「幫大師兄梳毛。」
「喔,是這樣啊。那怎麼不順便幫大師兄抓跳蚤呢?」
他低頭思考片刻,還真的一本正經地點點頭,「言之有理。等下我就給他另一隻手上加畫一罐除蚤劑。」
她聽了哈哈大笑,真服了他了!每次問及他作畫時的一些奇特創意,他就是有本事實話實說、聽來卻像在說笑,令人忍俊不禁。
此時,聽到蔡小姐說了聲:「要拍嘍!」她才連忙將頭掉向鏡頭。
「五、四、三、二、一……」喀嚓!拍好了,蔡小姐將相機還給她,低著頭說:「那……我先回去了。離開工作崗位太久,被抓到就不好了。」
朱皓音遙望她離開,心下納悶:是錯覺嗎?總覺得她的背影無精打采的。
「在看什麼?」身旁的男人問。
她回頭看他,思及那位蔡小姐方才含情脈脈的模樣,不由得脫口說:「那位小姐——」話句硬生生中斷,只因這種事終究不適合由她來點破。
「那位小姐怎樣?」他偏頭皺眉,狀似不悅。「你不是最不喜歡別人話講一半吊人胃口?怎麼自己也犯了。」
好啦,她說就是了?「那位小姐似乎對你有好感。」
「我知道。」也許是他上次替她解圍,之後對她的幾次求教也不吝指導,使她對自己有了特殊情懷,他近日警覺,正跟她保持適當距離。
對此答案,朱皓音大感意外,隨即理解。說的也是,連她都看出來了,他沒理由感覺不到。
而更令她意想不到的是他的下一句話。「可是我只喜歡你。」
她吃驚地睜大了眼,訕訕道:「你……」聽他說得活像句順口溜,無疑是越來越擅長告白了,她卻還是適應不良。
他微微一笑,解釋自己的用意;「怕你忘了。」
從小到大,她對很多事都大而化之,例如國中時,她對校規總是態度散漫,偷騎腳踏車上學就不說了,當時發禁未除,每次檢查發長,她總是超長幾公分;規定不能用花稍的髮飾,她用的發圈上偏偏有個大紅色的向日葵圖形;規定要穿白襪,她就把襪緣的花紋往外反折了事:規定要穿白鞋,她的白鞋上偏偏圍繞一道醒目的黑色波浪紋。
她算是個安分的學生,並不是故意作怪,只是在這些事上不用心,每
次被訓話也是左耳進右耳出,不以為意。有一次,班導特地把她叫到辦公室去,要她去買雙新鞋,不然會使隊伍看來不整齊,隔天她來上學時,居然用立可白把鞋面上的黑色部分塗成白色,讓班導見了啼笑皆非。
曾問她為何不一開始就買雙白鞋,她的回答是:「這雙正好在特價啊。」
他很瞭解她個性中這種無傷大雅的隨性,但其它小事就罷了,他不會讓她也用這樣的態度對待自己的告白,所以才三不五時提醒。
「這種事怎麼可能忘……」她小聲嘀咕,對上他認真的眼眸,忽然像被人在心坎上不偏不倚敲了一下,呼吸一窒,下意識稍稍撇開視線,竟有幾秒不敢直視他,最後無奈歎道:「你這樣我會很為難耶。」
「你會習慣的。」
習慣為難嗎?這人真是……唉,拿他沒辦法。
她決定不去理他,轉過身,拿起數位相機觀看適才的合照,這一看,眼珠差點掉出來。只見畫面中,他親密地攬著自己的腰,兩人之間毫無間隙,面對鏡頭笑容可掬,橫看豎看都像一對沐浴在兩人世界中的甜蜜情侶。
他們真是用這姿勢拍照的嗎?她毫無印象,但眼見為憑,想不信都難。
目瞪口呆之後,一股熱浪拍打上臉龐,她感到十分地……愧疚。怪不得蔡小姐會這麼失魂落魄,這根本是無良地在發射閃光刺激人嘛!
「拍得不錯。」
他的聲音冷不防出現耳邊,她大駭,險些失手把相機摔落地上,連忙雙手並用地抓穩,驚神未定地說:「嚇我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