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是因為……」她咬著唇,不知道要怎麼當著大家的面承認她正在減肥的事。
「阿融,來來來,多吃一點!這丫頭不捧場,你可一定要捧姜伯伯的場!」姜大福轉開頭不理女兒,逕自熱絡地招呼展勁融和幾個學徒。
姜大福的徒子徒孫們略顯尷尬地坐在桌邊,有點不知所措。
姜大福是他們的師父,姜曼衣好歹也算是他們的師姐,有的甚至還要叫她師姑,怎麼說都不好介入他們父女倆的吵架。
展勁融含著笑意道謝,一副雷打不動的模樣,臉上不但看不出絲毫尷尬,甚至還主動伸出筷子去挾菜。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一伸筷,就伸到她面前的大盤子裡,挾走了盤裡最大的一隻炸蝦。
「等一下!那是……」姜曼衣突然出聲又咬唇止住聲音,兩道濃濃的英氣眉頭聳得高高的。
那是她最愛的炸蝦啊……
姜曼衣目不轉睛地瞪著那隻大蝦子,香酥的味道刺激得她口水直流,忍不住猛吞嚥。
「怎麼了?你要這只蝦嗎?」展勁融友善地問她,似乎不急著把蝦子挾進自己碗裡。
「不、沒有!」她馬上轉開眼,雙手蓋住碗口猛搖頭,眼底卻痛心難捨。
展勁融對她挑挑眉,然後也不客氣,當真把炸蝦放到碗裡去,無視姜曼衣「夭鬼假細李」的矛盾眼神,津津有味地吃給她看。
「耶?這丫頭轉性啦?竟然連最愛的炸蝦也不想吃……」姜大福抓抓頭。嘴巴上吵歸吵,他心裡還是有些擔心女兒反常的狀況。
女兒從小就跟他一樣愛好美食,尤其是他親手烹調、外面做不出來的姜氏炸蝦,簡直是她的命,現在竟然說不吃就不吃,簡直是不可思議。
「沒事啦,小女生愛美彆扭!」姜林純子慢斯條理地舀了一碗湯,湊到嘴邊,輕呼了幾下,喝了一口湯。
女兒的生活習慣改變,同樣身為女性同胞的媽媽最瞭解了。
她家這個原本十分好餵養的大胃王,突然變成只吃蔬果的小鳥肚子,肯定是因為愛漂亮、想減肥了。
只是老公這個大老粗,一時無法理解這種其實很大眾化的女孩兒心事。女兒臉皮薄,更不可能當著大家的面對老爸解釋。
果然,姜大福問了一個狀況外的問題。
「吃東西還有什麼好彆扭的?」
姜林純子裝作沒聽見,認真地品嚐她的湯。「嗯,還是老公的手藝贊。這三鮮湯喝起來甘鮮爽口,好喝得我都想把舌頭吞下去了!」
姜林純子咂咂嘴,說完後還呼嚕呼嚕地又喝了幾口,以行動來顯示道不盡的美味。
姜大福一聽,心情愉快多了。「哈哈,還是老婆識味兒!」
瞥了一眼女兒,姜大福還是有些氣惱地對不捧場的女兒哼了一聲。「不像臭丫頭,光抱著她那盤燙青菜嚼,好好的人不當,沒事學牛嚼草幹麼?水煮菜比得上這桌子好料嗎?」
姜曼衣聽了,坐在一旁咬唇不說話。
場面又尷尬了幾秒,學徒們坐立不安地東瞧瞧、西瞧瞧,不知道該說什麼。
「姜伯伯,曼衣不想吃就別逼她了。這道紅燒燜肉做得真好,不油不膩,入口即化,有什麼秘訣嗎?」展勁融伸筷挾了一塊肉,不慌不忙地打圓場。
「喔,阿融,你這孩子真內行啊!這道燜肉的佐料很簡單,但要能做得好,就得靠火候啊……」姜大福開始口沫橫飛地介紹他的絕活兒,擺明了把不孝順的女兒晾到一邊去。
在展勁融的串場下,氣氛不一會兒又熱絡了起來。
餐桌上杯盤交碰,筷子飛來飛去,大夥兒痛快地吃著,唯獨姜曼衣一個人干坐在一旁,除了面前那一碟燙青菜外,什麼菜也沒碰。
大家嘴裡手裡都忙著,根本沒人有空理她。
忽然間,姜曼衣委屈得紅了眼,放下手中只吃了半碗的白飯,靜靜地坐在椅子上不說話。
一直暗暗注意著她的展勁融,察覺她的動靜後,也停下筷子,專注地凝視她。
「曼衣?」他溫柔地輕聲喚道。
她抬頭瞪他一眼,眼淚幾乎要滾出來,含淚的眼睛彷彿在控訴說——這一切都是你害的!
他的眼中充滿心疼,才張開口想說話,她卻馬上站了起來。
「大家請慢用。」嗓音乾澀地輕聲對大家說道。
她垂著長睫毛,掩飾泛紅的眼眸,轉身退出飯廳。
*** *** ***
姜家是傳統的武術家族,而姜家的住家兼武道館,也是一棟很有傳統味道的平房。
鋪滿榻榻米的正廳,就是武術練習場。相連的側廳則是姜大福夫妻的徒子徒孫們休息吃飯的地方;正廳的後方,就是姜家的起居處。
房子前方附有一個小巧整潔的庭院,微風吹來,夏天乘涼正好。
……風乾眼淚也正好。
坐在一塊大石上,姜曼衣揉揉眼,把委屈傷心的眼淚抹掉。
突然,身後響起輕輕的腳步聲。
她沒回頭。
不必猜,用膝蓋想也知道是誰。
「幹麼出來?不是對燜肉讚不絕口嗎?繼續去討我老爸歡心啊!」她的語氣好酸、好酸。
「我唯一會想花心思討歡心的對象,只有你一個而已。」展勁融對她說道。
「肉,肉麻死了!」她罵道,臉上卻在發熱。
他的話實在有夠噁心,沒想到他說起肉麻話,竟然能臉不紅,氣不喘。
還好夜色掩住了她臉上的臊紅,不然她罵人的氣勢就要輸一大載了。
他站在離她不遠也不近的地方,但他的存在感卻異常的強烈,讓她產生一種莫名緊繃、幾乎快令她呼吸不過來的壓迫感。
她勉強靜坐了一會兒後,就再也坐不住了,於是起身想走開,離他遠一點兒,看看他對她的奇異影響力能不能減少一些。
才剛站起來,她的手腕就被一隻大手給拽住,整個人被拖向一具結實暖熱的欣長身軀。
「放開啦!」她掙扎了一下,被他拉住的手不停扭動,另一手則抵在他胸口,硬是不肯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