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臉。」溪水往她臉上潑,試圖洗去黏黏糊糊的厚厚污垢。
「哇!」她驚叫,小臉被一隻大手掌唰唰唰的揉搓。「放開我!哇哇,我的臉、我的臉……」
「洗乾淨。」
「我的臉,哇——」
呼呼呼……
「總算還你本來面目了。」磁音悠悠道,雙眼相當滿意地睇著她。
「呃!」花帖喘氣,瞪大雙眸看著浸她水、洗她臉的禍首,卻突然一怔,許久許久後總算回了神。「你,單、單壁?!」
單壁仔仔細細地把她的臉看得仔細,微笑道:「你,花帖,我果然沒認錯人。」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男子。「怎麼可能?我我我……我有沒有看錯?我的眼睛是不是被溪水灼傷了,才會幻化出單壁的面容來?怎麼會是你……」她眨眼,「不可能,你怎麼可能找到我?怎麼可能……」
「本公子就是找到你了。」簡單回話,道出事實。
花帖無法回神,她猜不透單壁是怎麼找到她的?「我偽裝得不夠好嗎?」
「不,你偽裝成乞兒極為逼真。」若非單太爺派人盯住「殷家莊」的探子,進而掌握住了部分線索,或許他還找不到在外頭流浪的她。
「殷家莊」訓練有素的探子正是殷家最重要的隱藏角色,知道「殷家莊」暗地訓練密探者也唯有「單家堡」而已。太爺便是知道這個秘密,因此派人嚴密監視殷家探子的一舉一動,這才發現到了「殷家莊」密探的搜索範圍仍然放在儷城縣裡,也才讓他有了方向。
「既然我偽裝逼真,那你是怎麼認出我來的?」她問。到底是哪裡出了錯,怎麼會讓他找著的?慘了,她為什麼不遠離暴風圈?她就是踏不出青山省外,如今才會性命堪虞!
「你的流連。你在儷城的流連成了洩漏行蹤的關鍵。」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在確知殷家密探集中力量在儷城找人後,他靈機一動,專找乞兒。偽裝成乞兒是最容易的方式,因此孤立無援的花帖最可能選擇這樣簡易的變裝方法來隱藏身份,結果他猜對了。
「我的流連……」這答案讓她無言了。她的不捨會洩漏行蹤,她早知道的,可她仍持續在儷城流浪,所以全是她咎由自取。
「你為何待在儷城裡?你不是急著要逃走嗎?」她不知道太爺要殺她滅口的決定,還傻呼呼地老在城裡亂晃。
「對啊,我是要逃。」她僵硬地回道。
「那你又徘徊不走?」
「我、我、我……」怎麼回答?該怎麼回答?無論如何都不能說出真相來。「你管那麼多做啥?被你抓住就算是我的不幸吧!」豁出去了!
「因賭氣而死於非命也就怨不得人了。」他口氣也不善了。
「死就死!」事情走到這步田地,沒命也認了。
單壁臉色更難看了,她居然這麼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一思及太爺要殺她就擔憂不已,表面雖不動聲色,心裡的焦急卻難以壓抑,就怕一個不小心,花帖真會成為一具屍體。
他是如此擔憂著她,可是她卻毫不在乎自身的性命安危!
「沒錯,死就死,反正也是你自找的!」單壁對她的冷言也冷聲相向。他的擔憂對上她的賭氣,立刻變成了笑話。不該對她有感情的,但又無法與她分離。即便覺得她可恨、古怪、虛假且老是與他作對,但在緊要關頭就是放不開她。
無名火在花帖體內熊熊燃燒著,她嗆聲。「你這傢伙——哈啾!」
眉心一鎖,她的不適讓他意識到浸水又狼狽的她肯定是受寒了。
「換個地方談話。」單壁突下決定,抓著她的手要帶她離開郊野。
「不用換地方!哈啾!要殺就在這裡讓我死,不必換個地方死——哈啾!」
「走。」他直接拖著她往城裡頭走,完全不在乎她揮舞的雙手以及齜牙咧嘴的狂叫聲。
得找個地方讓她梳洗乾淨,以免病情加重。
「你要抓我去哪兒?要殺我就乾脆點,否則我就要喊人來救了!對了,『殷家莊』、『殷家莊』!只要到有人的地方,『殷家莊』的人就會出現救我!你帶我返回城內,會召來殷家!「
「殷家敢現身救你嗎?他們要用什麼立場來救你?」他打斷她的話。
「用什麼立場?當然就用——哈啾!」
「世人已經認定你是我的女人,你以為殷家還敢再碰你?」
「呃!」花帖無言,臉蛋瞬間漲紅。
「你忘了我的宣告。」他睨看呆滯的她。
「沒忘啊,你說我清白已經毀於你、毀於你……」想到就……氣得握拳!真不明白他不斷地宣稱她是他的女人究竟有何好處?「你還要繼續宣傳嗎?你究竟要把這件事掛在嘴邊多久?宣傳這件事對你到底有何好處?」
「等你親口承認是我女人的那一刻,你就知道會有多少好處了。」他冷冷回答。
花帖聞言,瞠目、氣結!
第七章
青山省中心儷城縣正是「單家堡」與「殷家莊」兩大富戶落居之處,由於位處交通樞紐地帶,儷城縣的繁華,皇朝皆聞。也正因為是屬於富庶之地,才可以養出單、殷兩戶富豪,甚至為「仁義王」之名搶得昏天暗地的。
儷城縣的繁華已無須多雲,四通八達的市集更是展現出龍呈皇朝太平生活的面貌來。
單壁帶著低頭、埋臉,邊走邊打顫的花帖走進市集裡,街上、店舖人聲鼎沸,好不熱鬧,也因此,一大群路人也瞧見了這麼奇怪又恐怖的組合——
單壁少爺居然拉著一位不斷發抖的「泥土人」在街上走著!
「喲∼∼那是什麼鬼東西呀?」行人們指指點點且不敢置信,「泥土人」露出的半顆頭顱上,濕漉漉的黑髮全糾結成一團了。上身雖有蓑衣罩住,但因為「泥土人」拚命把蓑衣拉高遮臉,因此裡頭又破又爛的衣衫顯露了出來。再加上沾著爛泥的褲管,黑乎乎的草鞋也淨是泥巴……嘖,說有多狼狽,就多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