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朗驚訝地看著他,「你當真?」
「真心話!」他的眼神異常堅定。
「不後悔?不委屈?」他還是不肯相信他似的。
他的視線轉向前方,深遠地凝視著,「委屈,但是不後悔。」
杜朗無奈地笑笑,從上衣口袋取出香煙,塞給好友一根,兩人旋即點燃,長吁一口,頓時煙霧繚繞。
「籐波,我覺得有個現象挺奇怪的,你明明很希望得到一樣東西,然而在得手之後卻感到有些失望,或是說與心中所期望的有所偏差。你有沒有這種感覺?」杜朗輕鬆的闡述自己的觀點,這是他近來越發強烈的感覺。
「嗯,有時候。」
「我現在就有這種感覺。」
他心頭一怔,「你該不會是說巒吟吧?」
聽到對方的話,杜朗不禁大笑,連拍好友的肩膀,「知我者莫若你呀!哈哈哈哈——」
「喂,你別開玩笑了,當初你軟硬兼施的要挾我,現在卻?!」
「現在卻怎麼樣?半途而廢?」
「你對巒吟到底懷著怎樣的感覺?」
杜朗撇撇嘴,「老實講,巒吟她很漂亮、很善良、很穩重,是一個讓人放心的好女孩,但是讓我和她交往的話,還真是難以想像。」
「什麼意思?」
「對於我來說,她是那種只可遠觀的女孩,一旦靠近的話,我就感到無所適從,自己都不像自己了,有點憋。」
「你是說你不會和她相處?」
「就是這個意思,我每次和她說話時都要很小心謹慎,生怕說錯什麼毀了自己的形象,我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沒這麼嚴重吧!」他倒是沒有這樣的感覺,反而覺得和她在一起時很開心、很舒服。
杜朗戳滅煙頭,做了個深呼吸,「許巒吟啊,我和她只適合做普通朋友。」
竹籐波沉默了,他不知該說什麼。雖然好友的話中藏滿暗示,但他並不為此而感到輕鬆或喜悅,而是佈滿茫然。
「我這麼說並不是想減低你的罪惡感,也不是成全你,而是真實的想法。我杜朗是不會委屈自己的,我要繼續做我的紅衣教主,才不當什麼狗屁君子呢!」語畢,杜朗深深的伸了一個懶腰,「你還是繼續做你的護花使者吧!我發現你騎自行車的本事越來越高了。」
竹籐波窘困地笑笑,「你別再挖苦我了,老杜,你給我留下了一個爛攤子。」
「爛嗎?我不覺得,你和巒吟之間將會一片光明燦爛。」
他緩緩搖頭,「我欺騙了巒吟,我和她原本該是沒有任何交集的兩個人……」
「你該不會是想對她坦白一切吧?」杜朗看出了端倪。「別犯傻了,她有可能會恨你的。」
「不這樣做的話,我會感到良心不安。」他看向好友。所有的心事都寫在那雙黑亮有神的眼中,「說實話,我覺得她對我不是毫無感覺。所以,我更不想對她有所隱瞞。」
杜朗沉沉的歎了口氣,覺得好友的話不無道理,可是倘若他坦白一切的話,一定會惹來麻煩。
「這樣吧,這件事讓我和她講,在我面前她應該還會保持冷靜,而且畢竟這件事是因我而起,解鈐還需繫鈴人嘛!不過你要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
竹籐波艱難地笑了笑,「好的,聽天由命吧!」
兩人又各自點燃一根煙,青灰色的煙霧被涼絲絲的秋風吹得飄散,彷彿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身不由己。
第六章
當許巒吟結束了閱覽室一天的工作之後,在圖書館的大廳內看到了向自己走來的杜朗,她自然地對他輕輕一笑。
「巒吟,我正要找你呢!」杜朗跑到她跟前。
「有事嗎?」
「有!」他嚴肅而認真地看著她,「這樣吧,我們一起去吃晚飯,邊吃邊聊。」
「聽起來很嚴重似的,現在不方便說嗎?」她猜不透他想說什麼,心想最近這兩三天內除了竹籐波毫無音信之外,沒行什麼特別值得注意的事情啊!想到這裡她就感到委屈,那個吻了她之後就消失的傢伙到底去哪裡了?
「還是邊吃邊聊吧!」他心裡正在冒冷汗,無法想像對方得知事情真相之後會有什麼反應。真主保佑吧!
她疑惑地看看他,「好吧,我和巒智說一聲。」
許巒吟和許巒智通過電話後,便和杜朗來到餐廳。
「說吧,到底是什麼事?」許巒吟的心思完全不在吃東西上。
杜朗喝下一口冰水,提神醒腦,穩定心情,「巒吟,我不是一個說話拐彎抹角的人,所以就直接進入主題了。」
她認真地聽著,微微一笑,「我不喜歡說話拐彎抹角的人,有什麼就直說吧,好的壞的我都能接受。」
現在,她好像接收到了某種暗示一般,隱約察覺到有些不對勁,心,不由得揪緊。
杜朗深深呼吸,在心中複習似的默念已經準備了兩天的台詞,「巒吟,我要和你說的是關於你、籐波和我之間的事情。」
「嗯?我們的事情?什麼事情?」她不記得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嚴重的事情啊!
「簡單地告訴你吧,我們三個人的相識完全是在我和籐波的掌控之下,是我要求籐波幫我追你的。」
語畢,杜朗心中的一塊石頭落了地,有種一吐為快的通暢。然而對面的許巒吟卻愣住了,手中的餐具突然落在桌上。她像一個雕刻精緻的木頭娃娃般,瞪著亮晶晶的大眼不能言語。
「巒吟,我現在最想對你說的就是對不起!我們傷害了你,真的真的非常抱歉。」杜朗誠心誠意地道歉,可心裡還是十分擔心,不知能否得到對方的原諒。
「等等,杜朗,你再說清楚一些好嗎?你說是你讓籐波幫助你追我?」她覺得自己像在繞口令,雖然很拗口,但心裡卻忍不住戰慄著。
「是這樣的,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吧?那時我對你一見鍾情,而你卻說我是無賴。我承認當時的作法是很無賴,但我這個人就是這樣,改不了的。為了能進一步接觸你,我便找來籐波,因為他很會和女孩相處,所以就要挾他幫我扭轉在你心目中的形象,讓我和你相識。」他越說越不忍,越說越慚愧,明顯感到她的變化,由驚詫轉為平靜,一種很冷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