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晌,她像想通了什麼,抬起頭,眼中一片清朗。
她一步一步走到冷御覺面前,哆嗦地看著他。「你為我……殺了他。」
「再重來一次,我也不會後悔。」冷御覺伸出手,好像怕被她推開似的,想碰又不敢碰她的頭髮。「不管你同不同意、接不接受,只要是膽敢傷害你的人,即使對方只是令你哭泣,我都會毫不猶豫地毀了他。」
百合噙著淚水,撲進他的懷裡。
「御覺,我好擔心你不來救我,我好後悔不聽你的話。」
「沒關係,我來救你了,一切都過去了。」冷御覺終於放心地
撫上她的秀髮,霸道地將玉子為她綰好,準備馭悅別的男人的髮髻徹底拆掉。「我說過,從魔掌下拯救你不只是我的使命,更是我的宿命。」
百合感動地抱緊他。「我再也不會不聽你的話,也不會擅自行動了。」
聞聲奔來的玉子見狀,仍想挽回「投資」。「百合,那是你的殺父兇手啊!」
冷御覺正要回腔,但百合的速度更快,她轉過頭去,一抹與冷御覺如出一轍的冷漠笑容浮起。
她退出他的懷抱,走到玉子面前。「你以為,我還會聽你的話嗎?」
「百合……」
「莫非你假扮我的母親太久,已經入戲太深了?」
「……」「我在你眼中代表什麼?一個有趣的傀儡?還是一張巨額支票?」
「我、我不全能是騙你的,我也有為了你好的時候啊!」她企圖喚回「親情」?
「什麼時候?假裝被父親毆打得遍體鱗傷,還是用母親的身份,勸我遵從父親的命令?我想知道,每年收到我偷寫的母親卡,你是什麼樣的心情?你對我真正的母親有過一絲歉意嗎?」
玉子這才驚覺百合的無邊怒氣。「是我錯了,百合小姐,請原諒我!」
百合淡漠一笑。「我若饒了你,誰來賠給我被蒙騙的漫長歲月?」
「是老爺逼我的,都是老爺……」她邊說邊往一旁退去。
「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嗎?你竄改了我的記憶,偷走了我的思考,模糊我的感覺,出賣我的隱私,你讓我覺得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傻瓜!」
「我……」小倉玉子不敢相信,乖巧的百合竟也有反噬的一天。
「我恨不得殺了你!」她抽出了藏著的懷劍。「我這麼信任你,你居然從小到大欺瞞我!」
她握著劍,手不斷輕抖著。想一刀插下去,但過去種種卻令她心軟;想收回懷劍,可想到她的過去只是精心設計的戲碼,她就恨得痛切。
就在百合舉起子,要往小倉玉子身上刺去的時候,溫暖的大掌從後頭握住了她。
「百合,不要。」冷御覺一掃方纔的戾氣。面對百合寸,他釘無限疼惜,他體會她的體會,知道被深信的人蒙騙多年的痛切。「不必為了她,弄髒你的手。」
小倉玉子在一旁拚命點頭。「是的,小姐,千萬別弄髒了手。」
冷御覺一眼掃去,令她不禁打了個寒噤。「不要叫她的名字。不讓她動手殺你,不是你罪不該死,是因為你、不、配。」
最後三個字說得極其輕微,落在玉子心裡,卻如鋼塊砸地,沉重無比。
「不行,這是我跟她的恩怨,一定得要我跟她解決。」百合說看,語調已經變得軟弱。
「夫妻是一體的,讓我來,我動手等於你動手。」
小倉玉子聽了幾乎口吐白沫。
冷御覺轟了吉川孝太郎一槍,足以讓他當場斃命,而百合手裡的懷劍頂多讓她破皮流血。她寧可讓百合多劃兩下,也不願被冷御覺用槍口指著。
她瞪著他,邊搖著頭邊後退,退到角落,不禁哀哭了起來。
冷御覺對著他帶來的手不說道:「帶她走,我跟內人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她,還有這宅裡其他吉川家的走狗。」
那些人快速動作,很快的,就將他們全部帶走。
百合撲進他的懷裡。「對不起,我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會是這樣……」
「噓,別哭,哭了我會心疼。」他吻了吻她的頭頂心。「走吧,我帶你回家。」他再次強調。「回我們的家,」百合點點頭,哽咽看。「好,回我們的家。」
冷御覺抱起她,走出這座華麗的牢籠,所有的陰影都被拋棄在背後,從這一天起,他們的生命中再無陰霾。
過了一段時間之後,有一天,百合想起——
「當時你射殺了我的父親,為什麼他一滴血都沒有流?」
冷御覺神秘微笑。
「那是怎麼回事?」
「Well,我認為他罪該萬死,但一死了之又太便宜他了,所以就讓他活著贖罪了。那一聲槍響,是為了嚇唬他,他這輩子天不怕、地不怕,自認為沒有人收拾得了他,我就讓他知道,別人不敢,我敢!」
他緩緩地將當時讓手不用麻醉槍從旁瞄準吉川孝太郎的插曲說出來。
「那……他還活著嗎?」
那一槍雖然沒要了吉川的命,卻足以讓他嚇個半死,也讓百合完全解了恨。在某個程度來說,百合真的認定他已經死了。
「當然,我始終認為人活著總比死去好。活人會痛苦,死人不會。」
「那他現在在哪裡?」
冷御覺冷笑。「他在一個耍不了陰謀的蠻荒地帶,過最天然的原始人生活,他還是可以騙女人、生女兒,但恐怕不能拿她們來交易些什麼。那裡的人平均壽命都很長,他有的是時間慢慢贖罪,至於是哪裡,就不關我們的事了。」
百合緊緊地偎近他,知道他的用心。
她懂,如果他殺了她的父親,她在冷靜過後,一定會感到後悔,所以他才用這種方式處置了他。
而且,為了清除父親留下的餘毒,他陸續找到她同父異母的姐妹,最長的年紀足以成為她的母親,最年幼的甚至還在襁褓之中,他一一做了最完善的處理,讓她們一生都不再受人控制。
冷御覺說過,解救她出魔掌,不只是他的使命,更是他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