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需要他的幫助,又忘不了他的危險,彷徨之色浮現子無助的容顏,令人心疼。
「一個人是逃不掉的喔!」趙凱音單手支頤,坐在椅上的姿態不變,悠閒的觀看葉丹楓的沮喪和內心爭鬥。
她的溫和、她的委屈、她的氣憤、她的無奈……各種臉色開始在他腦中閃現,他無意識的分辨著自己比較喜歡看到她哪一種面貌?
「誰曉得……我再幫你,你會否恩將仇報?」葉丹楓的回答不再堅決,微蹙的眉心透露出她的動搖。
此刻的她,像極了傷痛末平的小動物,必須依靠他才能獲救,卻也害怕他再次給予傷害。
她迷茫的俏臉呈現出艱難的掙扎,那純真孩童才有的直接反應,影響了趙凱音平穩的心。「若是信不過我,我可以立誓或寫份憑據給你如何?」
他不由得戲謔一笑,期待她聞言後,那張迷茫的臉蛋會有變化。
「真的?」葉丹楓懷疑的回望他,小鹿般純潔的雙眼充滿了忐忑。
「當然。」他隨口一說,卻見她復活似的跳起身。
「我這就找找有沒有紙筆,你親手寫一張保證書給我。」她立即翻箱倒櫃,限幸運的,只消片刻,就取得她所需要的物品。「來,寫清楚,還有簽名,記得要蓋手印。」
趙凱音接下葉丹楓遞上來的紙筆印泥,不可理喻的笑了。這女人……不是真的如此單純吧?
「你當真了?」這女人有空閒不趕緊幫他離開,居然興致勃勃的當著他的面磨墨,等著他寫保證書?
「莫非你又在騙人?」葉丹楓一本正經的反問。
當他的表裡不一、難以捉摸令她驚奇的同時,她表現出的天真無邪也使他感到訝異。
兩個背景、經歷完全不同的人,無聲的注視對方。
寂靜中,眼波流轉出不為人知的心事,四目相對的剎那,彼此似乎能看出對方隱藏的情緒;轉瞬間,捕獲到的感覺又消失無蹤。
如此一來一往,兩人的心弦,悄悄的扣在一起了。
室內的氛圍逐漸起了變化,橘紅色的燭燈愈來愈柔媚。
各懷心事的兩人尚未發現,對方在自己心裡,已留下鮮明的身影。
趙凱音收回過度關注她的心思,拿著紙筆把玩。「沒想到這喜房裡,竟備有文房四寶。」
葉丹楓不疾不徐的回道;「可見這窩山賊的文化涵養極高。」
她準備的陷阱,怎麼可能有她得不到的東西?
趙凱音認命的提筆,依照葉丹楓口述的內容,寫下承諾。手在動,但他的雙眼始終望著她坦然的面目。
這個女人夠與眾不同的,性情易變,看似單純卻十分神秘,總是做出一些他無法預料的蠢事。
趙凱音索性放縱自己,沉浸在對她的關注中,不急著抽身。「姑娘長得不像中原人。」
葉丹楓呆了呆,像是聽到傷心往事,不小心露出落寞之色,動作忙亂的收起趙凱音的保證書。
在他納悶的凝視下,她低聲道;「我是棄兒,從小不知自身來歷,幸好被善良的藥師收養,否則我恐怕活不到今日。」
淡然的語調,強掩脆弱的鎮定,使她故作堅強的神態更顯得微薄無力,誘人疼惜。
趙凱音明知應該避免心緒的浮動,偏偏閃避不了,視線無法從她身上轉移。她逞強中帶著憂傷的神色,牽動了他冰冷死寂的心房。
這時,葉丹楓又強顏歡笑道;「收養我的人是中原人,所以,我也是。」
她好像一朵盛開在寒冬的花,承受風雪吹打,挺直單薄的花莖努力生存,盡情綻放,令人又敬又憐。
趙凱音向來澄靜無波的眸光泛起了漣漪。「中原……」他欲言又止,難以訴說的惘然,化為一股怨恨的浪潮,在體內翻騰。
原本他該是統治這片領域的皇族,然而,叛徒逆臣奪走了他的一切,和葉丹楓一樣失去親人的他,已無法把腳下的上地當成自己的國土。
中原……不是他的家,再也不是!
「喂,我要動手了。」葉丹楓戒慎的朝趙凱音伸出手。
他回過神,送給她一個「歡迎」的眼色,在她柔暖手指的觸摸下,沉積於心的陰影一點點散去。
他感覺不到任何危害,不知不覺的,稍微撤銷了對她的戒心。
只是她,或許不再相信他了?
葉丹楓克服了對趙凱音的畏懼,專心檢查他的中毒情況,不過接觸他的手指仍有些顫抖,顯然是怕他莫名其妙的出手傷人。
趙凱音見狀,破天荒的有點後悔那天傷害了她!
她的強自鎮定、故作堅強,在他眼裡,全是掩飾她脆弱的假象。
他回想起當初她信賴他的模樣,沒來由的希望她的心情能回到當初。
不管她是否對自己有危害,他都想再看一次,她最初熱情親切的神態。
「你中的毒……非常特殊,使你渾身無力,真氣全失、無法動武。」察覺到身旁危險的男子正全神貫注的看她,葉丹楓覺得頭皮發麻。
從他眼裡流淌出一股無形的熱流,圍繞住她的身軀。
「你有解藥嗎?」趙凱音試探的問。
倘若她恰好有解藥,他一定會起疑,說不定會決心殺了她?
葉丹楓已能揣測出趙凱音的心聲,她給了他一個大感荒謬的表情,強調道;「我和你一樣被抓來,只有隨身攜帶的銀針沒被搜走,即使我是藥師,也不可能什麼解藥都帶在身上。」
他略微舒展雙眉,接著問道;「可否立即做出解藥?」
仍是不相信她啊……葉丹楓用力的皺緊雙眉,「我們如今這模樣,我怎麼做解藥?拿什麼做解藥?」
「哦……」他淡淡的笑,決定選擇……相信她。
葉丹楓不經意的瞥他一眼,捕捉到他一縱即逝的想法,為此欣喜不已,她已可以讀出他的心思丁。「何況毒性如何,我還得仔細分解,一時之間,不太可能幫你解毒。」
「換言之,姑娘對我完全沒幫助?」
「不完全是。」她拿著針,小心的在他身上刺探,認真道;「有一種扎針封穴之法,可以封閉毒素的擴散與作用,令你恢復力量。只是此法傷身又不長久,僅可維持半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