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壞人,你呢?看見我殺人,卻不阻止也不報警,是覺得他死了也無所謂嗎?覺得少了一條人命,世界也會安靜些嗎?這樣的你算善良的人嗎?和我一樣,不算好人吧。」
路曉曉在他的注視不想離開、想逃脫,全身卻重得挪不開半寸。「你胡說!我和你——怎麼可能會是一樣的人!」
她不想聽他講這些亂七八糟的話,他信口雌黃!
但是,她卻一字不漏的聽進了心裡,覺得自己在他面前,真是一隻小老鼠,一隻被剝了皮,赤裸裸毫無尊嚴、沒有保護色的小老鼠!
路曉曉緩緩閉上眼,雙手依舊緊握,雙唇卻不由自主地微微抖動。
他忍不住伸出手撫上那兩片冰冷透白的唇瓣,指腹摩挲著,仍然擦不出嫣紅的顏色。
倪釋天心裡突然泛起奇妙的感覺,下意識的,他湊上前吻上她的唇,唇瓣之間微微相貼,僅此而已。
路曉曉被驚得倏地睜開眼,雙手反射性的一抬,推開他,力道之大甚至將他推倒在樓梯上。
倪釋天跌坐下來,看著她,饒有興味,似笑非笑。
「你怕什麼?我又沒說你會殺人,我說的,是此時此刻我們有同樣孤單的心和靈魂,都找不到出口,只是活著。你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轉變?你父母去世後,發生了什麼事?」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掌,看著看著眉心輕輕攏起。
「我看見了好多老鼠,好多。爸媽去世後,它們穿著各式各樣的衣服,戴著各種各樣的面具,有些在笑、有些猙獰、有些面無表情、有些虛情假意、有些冷淡、有些噁心……好多好多的老鼠,嘰嘰喳喳的,它們抓我的頭髮、扯我的衣服、撕我的書、啃我的腳心。」
倪釋天皺了皺眉,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他們全都是老鼠,覬覦著爸爸留下的遺產,有爸爸公司的人、有爸爸的兄弟姐妹,還有各式各樣不相干的人,好噁心,老鼠們醜陋的嘴臉。」
所有的人都不是好人,爸爸在世的時候,他們笑著,噓寒問暖,爸爸不在了,他們全都換了張嘴臉。
他明白了,這些太普通太平常了,只是她太單純,才會覺得異常噁心吧。
「於是你那時才明白人世的險惡?」他諷刺道。「那是誰將你從漩渦中拉出來的?」
「舅舅,和他家的人。」
「就是那個被你克的很慘的可憐表姐的爸爸?」
路曉曉經他一提,不由也想起自己編的那個故事,神經質的,竟然想笑。黃昏要是知道她曾扮演過這麼可憐的表姐,會不會將她爆打一頓?
「那麼你父母的遺產呢?那些老鼠就這樣放過你了?」
她笑了,有些得意。「捐了,全部捐了,那些人,誰也別想得到。」
倪釋天愣了一下,想笑,路曉曉的大腦構造一定和常人不一樣,總有些出人意料的行為。
「我的提議,你的回答呢?」
「嗯?什麼?」路曉曉不明所以。
倪釋天似認真似揶揄。「我是說,我們不如在一起吧!」
路曉曉先是驚愕,繼而皺眉,然後迷惑,最後開口問。「你到底對我是什麼感覺?」
他愣了愣,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什麼感覺?現在我對你的感覺……很特別。」
路曉曉露出怪怪的表情。「老鼠你也會覺得特別,你也不是個正常的人。」
「你不是早已經知道,我不屬於正常人了嗎?」他快速地接口,把她弄得更迷糊,才好拐騙。「兩個人在一起,總不會那麼孤單。」
「我早就習慣孤單,也不喜歡別人打擾。」這次換她很快接口。
倪釋天挑眉,唇角上翹,眼神猛然熾烈地鎖住她,她竟感到身體微微顫抖。
「那是因為我還沒有回來。」
她想笑他好厚臉皮,卻感覺被他看得全身乏力。「那我不是很吃虧,曾經那樣暗戀過你。」
倪釋天伸出手,示意她將手掌搭上來。她遲疑了一下,伸出,兩手相握,柔軟的觸感傳遞彼此的溫度。
「那你就努力讓我也愛上你。」他的眼眸中閃著詭譎的光芒,她突然著迷,彷彿要被那道光芒吸進去。
他太危險,危險到讓人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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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和路曉曉在小優的店裡碰面。
路曉曉一進門,小優便鬼叫著。「哇!氣色不錯喔!」
路曉曉沒理她,逕自走到黃昏面前落坐。
黃昏瞥了她一眼,察覺出微小的不同。她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穿著打扮,但她的臉上,似乎有那麼一點微小的幸福。
幸福?
「表姐大人,有什麼事嗎?」
黃昏輕佻了挑眉。「看你氣色不錯,在封氏竟然沒有被整死。」
路曉曉很是佩服她表姐的舌功。「我早就離開封氏了。」她理直氣壯地說,卻見黃昏臉上並沒有意外的表情,腦光一閃,隨即明白。「表姐其實你早就知道了,是來興師問罪的嗎?」
黃昏撇撇嘴。「興師問罪我可沒有資格,畢竟當初要你去的人都放行了,我局外人還能說什麼,不過總得有個理由。」
路曉曉淡下表情。「我不合適。」
黃昏抬眼,突然直接問道:「你和倪釋天,有什麼關係?」
她一驚,表姐怎麼這麼厲害,簡直神通廣大。「表姐,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狠,讓我有點喘息的機會。」
黃昏卻反常地攏起眉心。「倪釋天不是普通人,他的背景很複雜,你最好不要攪進去。」
路曉曉微垂著頭玩著自己的手指。「表姐是反對嗎?」
黃昏認真的看了她一眼,頓了會兒才說:「我說了我的意見,接不接納在你。」
曉曉的變化,她看得見。但是倪釋天可不是個簡單的人,跟他扯在一塊兒,是好是壞還很難說。曉曉畢竟是自家人,也沒有自保的能力,她不想她有任何差池。
「表姐,如果已經牽扯上了怎麼辦?你會怪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