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來得及!
她想,同時一把拖起地上的人沒命地往回衝。
「快!趁他們還沒恢復過來,快跑!」
兩百公尺說近不近,說遠不遠,可是在這種時候,兩步都嫌太遠了,何況是兩百公尺,總覺得永遠都跑不到。倉卒間回眸一眼,司徒菁不覺尖叫一聲腳步一個踉蹌險些仆到地上來個狗吃屎,幸而被她救的人及時扶她一把,兩人更加快腳步往前逃。
那三個人已陸續爬起來了!
一頭撞上車門,兩人一人搶一邊,跳上去砰砰關上,然後噗一聲轎車如同沖天炮一樣猛竄向前。她鬆了口氣以為沒事了,誰知無意中往後視鏡一瞄,旋即驚喘一聲,腳下油門馬上踩到底,這還不夠,整個上半身也跟著往前傾,恨不得一腳踩穿車底板。
天哪!簡直不敢相信,他們是附加引擎的機器人嗎?
那三人竟然緊追在車子後面,車速已然高達120哩以上,兩者之間的距離居然連半步都沒拉遠,幸好也沒拉近半分。
直至路旁第一棟房子出現,那三個人才突然止住腳步,放棄了。
眼見那三人逐漸消失在後視鏡中,司徒菁緊繃的神經這才鬆懈下來,踩油門的腳板小心翼翼地抬高將車速減慢至60哩為止,再顫巍巍地吐出一大口氣,咕噥一句:嚇死人了!然後朝乘客座的人迅速瞥去一眼。
「你還好吧?他們有沒有……」話問一半突然停住,她怔了一怔,雙眼驀地又拉回去瞪住乘客座的人,發出驚愕的尖叫。「欸?你……你是男的?」
淡淡的銀眸,淺淺的銀髮,乘客座上的人秀氣得像個女人,但司徒菁敢肯定他是百分之百的男人。
因為他有喉結。
「我沒事。」聲音也很柔和。「前面。」
「嗄?啊!」司徒菁急忙轉正視線,把注意力集中在前方道路上,心裡卻忍不住暗自嘀咕起來。
男人被男人強暴?
其實,男人跟男人正大光明相戀也是沒什麼啦!誰教雪梨是同性戀首都呢?在這裡同性相戀是合法的,還有同性戀嘉年華會呢!看多也就習慣了。
可是強暴?
這就太超過了吧!
雖然男人被強暴並不會真正「損失」什麼,既沒有那薄薄的一層好讓他斤斤計較,也不必擔心會懷孕,最多會有幾天走路不太正常,跟女人比起來,實在沒什麼大不了的,然而,有自尊心的男人,九成九會當這是一件超級難堪的羞辱,搞不好會讓他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想到這裡,司徒菁決定不再提起這件事,這種事忘了也罷。
「你住在哪裡?我送你回去。」
銀髮男人沉默片刻。
「請你送我到溫渥思公園就好了。」
澳洲主要通行英語,但這裡的英語卻有其獨特的腔調和特殊俚語,其中有些甚至被簡化到外國人無法辨認的程度,所以說是英語,不如說是澳洲語,兩者相通,但聽起來很明顯的就是不同。
司徒菁說的就是澳洲語,而銀髮男人說的是標準美語,所以司徒菁猜想他是倒楣的觀光客,想來澳洲觀光卻差點被剝光。
希望他不會以為澳洲人都這麼差勁。
她暗忖,然後不安地空出右手來扶了一下眼鏡,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還有什麼不太對勁。
是身邊的人太安靜?
還是因為她感覺得到他一直在盯著她看?
她不自覺地又扶了扶眼鏡,「我叫司徒菁,華裔移民,你呢?」為了趕走不安,只好沒話找話說。
銀髮男人又沉默了會兒。
「亞米爾。」
「美國來的?」
「……唔!」停了一下,他反問,「這車子是你的?」
「不是,我的車子進廠保養了。我的同學在中古車行打工,這是裡頭要賣的中古車之一,因為老闆到墨爾本看賽馬去了,所以她就偷偷把車子借給我兩天,這可不能讓老闆知道,否則下學期她就別想在那兒打工了。」
「什麼時候要還?」
「明天她會幫我把保養的車子開回來,然後拿回去這輛車子。」
「明天嗎?」亞米爾低低吁了口氣。「還好。」
「什麼還好?」
「沒什麼。」亞米爾疲憊地說。「我有點累,想稍微瞇一下眼可以嗎?」
「可以啊!你儘管睡,到了我會叫你的。」即便是男人,這種事也是很辛苦的經歷,特別是他看上去那麼瘦削纖細,難怪他會累。
然而,當車子即將到達溫渥思公園前,在某個十字路口因為紅燈而停下來,她正想乘機叫醒亞米爾,轉過頭去見他睡得好熟,不禁遲疑了一下,眼角不經意往下一瞥,驟然一聲驚喘。
「上帝!」
難怪他會累,難怪她會因為覺得有什麼不對勁而不安,原來他受傷了!但由於他穿的是黑色長褲所以看不出來,直至血跡滲透出來沾到椅墊上,雖然不是很多,不過已經夠顯眼了。
她立刻轉動方向盤回往瑞斯特公園方向而去。
☆ ☆ ☆
好久沒睡得這麼舒服了!
亞米爾心想,徐緩地睜開眼來,望見裝潢典雅的天花板,輕輕一怔,清秀的眉微微蹙起,又想:奇怪,這是哪裡?
然後,他聽到一個聲音,就在床畔。
「嗯嗯,有趣、有趣,實在非常有趣!」
詫異的視線循聲移過去,於是他看見了那個救了他的女人,她就坐在床邊,而且正盯住他下面看得津津有味,還像只啄木鳥似的點頭點個不停,他不由得心頭一沉,忙扯來被單遮掩住一絲不掛的自己,並驚恐又憤怒地低吼。
「你想幹什麼?」
「嗄?啊!」司徒菁一驚,側過眼來,忙扯出歉然的笑,並習慣性地頂了一下眼鏡。「抱歉、抱歉,請別誤會,不是我也想強暴你,是你傷在那裡,不脫掉褲子就無法療傷,所以我只好幫你脫下褲子……呃……」
她有點尷尬地又扶了一下眼鏡。「縫了十一針喔!不過你放心,雖然我不是醫生,可是我爸媽和哥哥嫂嫂都是醫生,從小到大在聽診器和針筒之間長大,多少也會一點了。」